赵弘琰满脸悲哀,看着她的傻哥哥,忍不住捂住面容,一下子大哭起来。她想要的,不过是和哥哥安安分分地活下去,并不冀望其他,然而,连这种微薄的希望都成了奢望。这件事有多严重她暂时还不知道,她只知道,父皇绝不会轻轻放过,什么法不责众,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最终,她看着哥哥担心的眼神,看着他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还是擦了擦眼泪,看向身旁的侍女,&ldo;蒋女官呢?&rdo;&ldo;不知道,从昨夜就没再见过她。&rdo;蒋女官一向是她身边很得用的女官,往常她都唤她微雨姐姐,因为她叫蒋微雨,没落士族出身,却聪慧稳重,很得赵弘琰的信任,将私库交给她打理。最终,他们在庄园一间偏僻的厢房里找到了蒋微雨,她已经死得透透的,身体都凉了。悬梁自尽,死不瞑目。&ldo;京城真的要变天了。&rdo;赵弘琰苦笑,她知道,即便是跪到父皇面前去辩解,说自己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那位多疑的君王只会更加怀疑她。这时候,赵弘琰才开始后悔,平日里和赵弘语还是走得太近了一些。&ldo;走吧,我们回宫去。&rdo;事到如今,只能听从赵弘语的建议,跪到赵申屠的书房门口去,希望能勾起父皇的些许怜悯之心。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希望是多么渺茫。乌云滚滚,风雨欲来。在博望祈南,却是一片风和日丽,秋高气爽。&ldo;这事儿真的……&rdo;赵博瑞叹了口气,即便叶无莺让他不要查了,但他领的命令必然还是要查的,一路抽丝剥茧,正如叶无莺所说,指向果然是京城。不过,也牵涉到博望的几个人,叶家的叶无若也在其中。旁边一名年轻人也跟着他叹了口气,&ldo;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如就听他的,别查了。&rdo;赵博瑞摇摇头,&ldo;哪这么容易,你以为圣上为什么派我来?至少也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行。&rdo;这年轻人皱着眉,&ldo;之前抓的那几个人先押送回京?&rdo;&ldo;不,先放着,&rdo;赵博瑞平静地说,&ldo;放到叶家那个庄园里去吧,现在没有哪里比那儿更安全。&rdo;青年愣了一下,&ldo;不会吧?&rdo;&ldo;怎么不会,哪怕是心知肚明的事,有证据和没证据终究是两回事。&rdo;赵博瑞苦笑着,满脸的无奈。正在这时,叶家庄园来了一名不速之客。&ldo;你说是谁?&rdo;&ldo;徐家的。&rdo;青素缓缓说,&ldo;徐翊巍,记得那会儿我们刚上京的时候,恰巧同路的那个。&rdo;叶无莺一下子想了起来,他这会儿来找自己做什么?看了司卿一眼,却见他带着淡淡的冷笑。&ldo;去叫他进来吧。&rdo;青素转身离开,室内只剩下叶无莺和司卿。&ldo;你知道?&rdo;司卿讥讽地说,&ldo;大概猜到了。&rdo;&ldo;上辈子也是一样的?&rdo;&ldo;不大一样,却差不了多少,当时惠妃、哦不,该叫惠贵妃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六个月。&rdo;司卿缓缓说,&ldo;这辈子倒是好了点,赵弘启还没死。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到底有没有参与,上辈子,倒是纯粹是被拖下水的。不过这次赵弘启已经长到那么大,若说他全然不知,我也是不信的。&rdo;叶无莺皱起眉,&ldo;这和徐家有什么关系?&rdo;&ldo;那会儿你不是看到了么,徐翊巍与那丁家的小子那么亲密。&rdo;司卿的口吻不无讥诮,&ldo;亲密是亲密了,但是徐翊巍可没打算当真和他守一辈子,时间久了只当丁家那个陪在他身边是理所当然,听闻他母亲已经开始给他物色妻子了,毕竟他年纪也老大不小。&rdo;叶无莺想起那会儿他才刚上京的时候,徐翊巍和丁佩雁就已经不小了,拖到这会儿年纪自然不轻,&ldo;你还是没说,徐翊巍为什么来找我。&rdo;&ldo;因为那几个围杀你的圣者中有丁家的人,这次恐怕丁家难以那么容易脱身。&rdo;司卿缓缓说。叶无莺挑起眉,&ldo;他是来为丁家求情?不会吧!&rdo;&ldo;当然没那么简单。&rdo;司卿的口吻很有些厌恶,&ldo;说来很叫人恶心,徐惠商因那大皇女的缘故被迷了心窍,大皇女都已经有了丈夫,他还死心不改。已经为她利用完抛弃了,这会儿又想起他来。利用徐翊巍的同情心,徐惠商同徐翊巍的感情还算不错,竟然说服了他站到几个皇子皇女那边,在徐翊巍的默许下威逼利诱丁佩雁,丁佩雁素来很得丁家人的欢心,可以说是备受宠爱的幼子,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救情人的性命,事实上徐翊巍只想测试他的真心。丁佩雁为了他搭上了整个家族,他这会儿又反悔想要救人,实在可笑。&rdo;司卿对徐惠商和徐翊巍都没有丝毫好感,&ldo;徐家人多半就是这么自以为是,自私自利。&rdo;&ldo;所以,徐翊巍这会儿来求我。&rdo;叶无莺感到有些好笑。说了一会儿话,青素已经将徐翊巍带了进来。昔日那个倨傲俊俏的少年郎这会儿已经长成高大英俊的青年,只是这会儿失魂落魄,显得很狼狈。他一进来,就&ldo;噗通&rdo;一声跪在了叶无莺的面前,再没了昔日的清高傲慢。司卿见他这副模样,直接嗤笑一声,显然对他这副做派感到很看不上眼。&ldo;……还请、还请叶统领饶了丁家,他们当真是被逼无奈。&rdo;徐翊巍低着头,想起不久前丁佩雁看自己的眼神,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凉透了。他与丁佩雁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之情不比他人,情不知所起,竟是互相有了那等念头,也有亲密无间甜蜜快乐的时光,年少时恨不得将对方视作眼珠子,时间久了很多事成了习惯,便有些懒散起来,徐翊巍觉得自己不那么爱丁佩雁了。顶着家中压力那么多年都不曾娶妻,这次母亲提起,他沉默应对,竟是没有拒绝。本来么,他就不像丁佩雁那样,他也是可以喜欢女子的,去过那么一两次风月场所,见到那些妩媚娇俏的女子,也不是全无反应。只是,他没想过就此和丁佩雁断了往来。徐翊巍早习惯了丁佩雁在自己的身旁,他忍受不了与他一刀两断。可是,又没那么爱他了,便装作为家族所迫,不得不娶妻的模样,他以为丁佩雁会理解的,毕竟他是那么爱他。偏偏丁佩雁不,他果断地提出了分手,竟是丝毫不留恋的模样。徐翊巍一颗心就好像浸到了冰水里,冷透了,那段日子简直食不知味又酸又苦。他觉得丁佩雁早就不爱自己了,这会儿刚好借着自己娶妻了断这段感情,他甚至怀疑丁佩雁另有了爱人。明明徐翊巍自己才是那个要分开的人,到头来疑神疑鬼心痛难忍的也是他。本来么,他的文才武功都很不凡,在京中都是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当然不至于为此昏了脑袋,可是,因为这件事生生折磨了一月有余,甚至想着不成亲了去与丁佩雁重修旧好。他拒绝了。徐翊巍暴跳如雷,恰好碰上徐惠商前来游说于他,徐翊巍心中一动,竟想出了那等主意来测试丁佩雁的真心。当徐惠商派人将徐翊巍的&ldo;血书&rdo;和信物交到丁佩雁的手中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事到如今,家族都被丁佩雁牵累,他的恨让徐翊巍承受不起,这种犹如实质的恨意压得他的腰都直不起来,更是心痛如绞。叶无莺只是微笑,这徐家人其实情种还挺多,譬如为了赵弘霜往死里作的徐惠商,再比如眼前这个为了情字智商下降到负值的徐翊巍,再比如‐‐咳咳,他身边这个应该不算吧?反正司卿从不自认自己是徐家人。但是这会儿,徐翊巍却将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ldo;天巫大人,看在同是徐家人的份上,还请‐‐&rdo;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无莺简直要叹气了,司卿最讨厌有人提他徐家人的身份。果不其然,只听司卿冷冷说,&ldo;别跟我提徐家!徐家那个老头子怎么还没要了徐惠商的命?有这样的败家子,还一次次地纵容他,总有一天毁了徐家。嗯,似乎留着他也不错,我等着那一天。&ldo;徐翊巍打了个哆嗦,他能跑到这里来,还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一旦回去,恐怕面临的是更严酷的家法,可是他顾不上了。&ldo;我有证据的,这件事是我和徐惠商合谋逼迫丁家,丁家并没有刺杀叶统领的心思。&rdo;叶无莺却微微一笑,&ldo;徐家人智商都这么低吗?&rdo;&ldo;他们素来相当蠢,&rdo;司卿很快回答,&ldo;真想不到蠢货集中的家族还能好好存活到现在。&rdo;徐翊巍忍气吞声,哀求说,&ldo;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那封假血书我这里有留存,送信道丁家去的人也还在……&rdo;&ldo;我想说,你真的没有脑子吗?&rdo;叶无莺叹了口气,&ldo;仅仅凭借丁佩雁,其实并不能完全做的了丁家的主。就凭丁尚书对丁佩雁的宠爱就能派出一个圣者来刺杀我?你想得未免太天真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