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面前草坡上那两只小小的白色身影,好像有了点什么别的意义。“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以后还可以交你折别的纸飞机。”少年看到池末脸上的神情,自己也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他的笑容是温暖的,就像是此刻落在两人身上的日光那样,柔软又没有攻击性。他笑起来的时候,面颊会带上微微的粉色,面部肌肉的动作融化了原本又些冷淡生硬的线条,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或许就是这种莫名的亲近,让池末的心里,有了一些别的期待。“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池末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又些私人,就目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确实还没到能够开口问这些事情的时候。池末懊恼于自己的冒失,身边的人却似乎不怎么在意。他的笔尖在纸页上移动着,留下一串细碎的沙沙,“不会,我是跟着我母亲过来旅行的,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你是这里的人吗?我能和你交朋友吗?”池末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我能和你交朋友吗?”这样直白又简单的疑问句了,以至于他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自己确实是没有理由去拒绝的。“我…也算是这里的人吧。”池末的语气有些落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算是哪里的人。毕竟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对他失望,所有人都已经给他下了一个结论,他就是个不会有什么出息的问题少年。“他们都不太喜欢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交朋友。”“好呀,新朋友。”少年微微翘起嘴角,五官精致的面容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明媚,像是正午花园中一朵最惹人注目的花,“我的名字叫阮苇,你呢?”“阮苇…”池末轻轻把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真是一个很好听又很特别的名字。“我叫池末。”池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阮苇的本子上,递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池末虽然不喜欢读书,成绩也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一首钢笔字却是拿得出手的。他的字体不尚清秀,倒是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是带着些属于少年人的狂放和不羁的。“好,那我们就是朋友啦!”阮苇又些幼稚一般地给了这段关系一个新的定义,倒叫池末又些哭笑不得被阮苇的出现打了岔,池末早忘了自己刚刚到这里来是想学习抽烟,学习真正变成一个坏种的。这会儿两个人并肩坐在微风荡漾的草坡上,谁也没开口,静谧得有些不像话。“你知道吗?”安静了许久,阮苇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起来,“这样的天气,是最适合飞机起飞的,无论是真的飞机,还是纸飞机,都一样。”似乎年轻的男孩在关乎自由和洒脱的话题上总有别样的兴趣。池末听他说起飞机的事,一时间也来了兴致。“今天的天气有什么特别的吗?”池末问。“有,”阮苇很认真地点点头,“今天的空气比较干燥,降雨的概率比较低。天气晴朗,伴有微风,是最适合飞机起飞的天气。”风力,湿度,降雨概率,池末听不太明白。阮苇就像是在这笔尖的沙沙声中,絮絮地说着一份详尽的起飞指南。“你懂的好多,”池末不禁喃喃,语气有些艳羡,“我也喜欢飞机,可我到现在别说了解了,只坐过一次飞机,其他什么都不懂呢。”“但是你以后,可以有机会去开飞机啊。”阮苇的眼睛里显现出向往,仿佛他已经置身在云层之上,“以前我也有过这样的愿望,可是我不会说话,他们不要我。”池末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开飞机,他只在梦里想过。那好像是一种极其崇高的,遥不可及的事业,绝对不是他这样失败的,不被人认可的小男孩,可以心存向往的。“你要是能开上飞机,那就是住进了风的眼睛里呀。”阮苇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么一句来,手上也十分兴奋地比划着什么。甚至他那张原本还有些冷漠的脸,也因为一时的激动带上了微微的粉。“住进风的眼睛”,又是一句池末完全没有想到的话。风是没有眼睛的,但只要他站在风里,他就是风的眼睛。只要他能够坐进机舱里,能够乘着风起飞,穿透绵密的云,看到万里无垠独一无二的风景——那就是住进风的眼睛。池末望着阮蒲眺望着天际的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平底刮起一阵风,他的纸飞机乘风而起,滑进了晴朗微风的好天气。唇间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