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坏,但也不足够好。”沈夜执着他的手,“我执意要用一字易去君字,先生便说于礼不合,搬出了《说文》和《礼记》驳了我半天,但终究拗不过我。”
初七还是不解,沈夜并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就异常执着的人:“那你欲更换何字?”
“初,初七的初。”沈夜笑着看初七,“我觉得初晗,是最适合我的表字。”
“你……”初七惊讶地说不出话,“……胡闹!”
“未得你允许,便借你一字,初七莫要生气。”沈夜终将初七的手指凑近嘴边,吻了一吻,“只是此中心意,但愿你能明白。”
初七此时脸上的表情难辨悲喜,他只怔怔地看着沈夜许久许久,最后长叹一声:“你我之间,又何需如此。”
两人已是一般高的身量,沈夜把脸凑近了来。
“初七,若你觉得无以为报,不妨允我一件事?”
“何事?”
“同我打个商量,我及冠以后,少吻你一次可好?”
初七长长的睫毛扑扇,未解沈夜话中之意。
沈夜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容许我,提前预支一次吧。”说是商量,沈夜却未待初七回答,便将人逼在墙边,不由分说地覆唇而上。
彼时青山苍劲,白云悠悠,秋阳爽朗,照着市集的人潮熙攘,也照着深巷里的这一双人缱绻相拥,唇舌交缠。
天地浩大,红尘万丈,而他们终于渺小。
渺小到他们终被允许,能不想别的,能专注爱着。
第九章枯荣
沈夜冠礼的前一日上午,附近最大的镇上的一家店铺里,迎来了位年轻的客人。
青年一身寻常素衣,与出入这家店铺的其他客人的华丽衣着配饰迥异,却不卑不亢地迎着看店掌柜走了过去。
“沈小哥!”这家老字号店铺的掌柜对人脸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特别是这样的年轻后生,在光顾他家生意的客人中本就少见。
“店家,我订的东西,可做好了?”沈夜问道。
“昨晚便已完工送抵店内,稍等我去取来。”掌柜笑呵呵地应着,然后进入内堂,不一会儿便返还出来,手里是一个精巧木椟,“还请客官过目。”
沈夜拿起,打开盒盖,将其中的物事执起来仔细端详,摩挲了其上的字样,几不可闻地笑了一笑,然后轻轻将之放回木椟中。
掌柜擅长察言观色,知道这笔生意已成,于是笑容可掬地说:“客官还算满意小店的手艺?”
“不错。”青年颔首,将一只钱袋置于柜上,“这是除开订金,余下的价钱。”
掌柜拉开钱袋,将其中的银两倾倒出来,一一点数:“正好正好。客官今日可还要看点旁的?”
沈夜摇首,无意多言,他收起东西,转身便走。
掌柜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一面捋着胡须,一面跟旁边抹桌子擦花瓶的店里帮工咂嘴:“年纪轻轻,看上去又非富非贵,花这么大价钱订做这样的东西,多半是被感情冲昏头的后生,啧啧啧。”
沈夜怀揣着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翻山跨水,越陌度阡,却心中和暖。
明日他即将及冠,于是有些话,他便可以说了,有些事,他也便可以做了,有些心意,他也可以更清晰地传达给那一个人了。
沈夜推开家门,刚进小院,初七便迎了出来:“阿夜,你回来了?”
沈夜却微蹙了眉头,拉过初七的手,揉搓着他冰冷的手指:“初七,你几近达旦才歇息,怎就起床了,不多睡会儿?”
初七明明告诉过沈夜,他的体质特殊,是无法捂热的,但沈夜还是喜欢捉住他的手握着,试图让温暖哪怕短暂地停留于他的指尖。
“不妨事。”初七摇摇头,“我这些天做的东西,终于在天亮前赶制出来了,我很想让你早些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