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芝一把抱住夏九渊,任夏鹤山怎么拉扯都不松手。眼见快到时辰,夏鹤山狠心把许兰芝拉开,抄起夏九渊放到屋子角落的一个大木桶里。木桶差不多半人高,里面铺满了艾草和干花,夏鹤山解开夏九渊的衣服,把人放进木桶里,又去灶房里取了一大桶温水过来,倒了进去。
夏九渊迷糊间,感觉到一丝水打到了脸上,渴望的把头低下,就要喝水,夏鹤山看见立马提起夏九渊,不让他碰水。夏鹤山又去提了几桶水过来,直到水没过了夏九渊的胸口才把桶放到一边。夏鹤山唤来白夜。
“小夜,过来给小渊哥哥洗澡。”
白夜乖巧的站到木桶边,低着头看着因水里氤氲的热气,脸上才有丝红晕的夏九渊,隐在木桶后,在夏鹤山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白夜手紧紧握着,手臂上都出了青筋。许兰芝抹干眼泪,哽咽的走到白夜边上,把白夜推到一边,自己半蹲下身子,用手舀着水往夏九渊身上淋。
夏九渊哼哼唧唧的,睁不开眼,温热的水包裹着身子让他周身暖洋洋的,想要沉溺其中。夏九渊曲起腿,整个人往木桶里滑,眼看下巴就要入水,夏鹤山把他胳膊一提,又给人提溜了上来,紧抓着夏九渊的手臂。
许兰芝托起夏九渊另一只手臂,手心捧着水,一下一下的浇在上面,口中喃喃道,“妈妈刚生你的时候,你就跟个小团子一样,脸上皱巴巴的,鼻头红红的,丑死了。妈妈还在想,我长的这么好看,这么生了个小丑人出来,可是妈妈还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啊,你长大了,好看的不得了,整天乐呵呵的,不吵不闹,乖的不得了。妈妈就经常抱着你坐在门口,教你说话,教你走路。听到你的第一声妈妈的时候,妈妈真的就没忍住,哭的好丑。时间一晃,抱在怀里的你都长这么大了。”
……
许兰芝说了许多话,从夏九渊出世到现在,她事无巨细的这一刻全数回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可却要天人永隔。许兰芝想过很多,等夏九渊长大了,取了漂亮的媳妇,生了可爱的娃娃,然后他们一家人乐呵呵的在一起。温馨的画面似乎就浮现在她的眼前,可面前的事实告诉她。
她的儿子长不大了。
夏鹤山低语,“兰芝……”
许兰芝收回心思,瞧见夏鹤山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是面对一切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是啊,夏鹤山是一名父亲,他的难过和母亲是一样。
“对不起。”
许兰芝摇头,“不是你的错。”
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逢村,逢春,家里的欢乐都没了,何来逢春?
夏鹤山见洗的差不多了,去床上取来红色的礼服,这是早上夏北远拿过来的。夏九渊在三天内瘦了不少,礼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许兰芝给夏九渊把腰带系紧。一切弄好后,把夏九渊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许兰芝依偎在夏九渊的身侧,另一边是握着他手的白夜。
夏九渊的手有些凉,白夜握在手里,半天都捂不热,索性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衣服内,贴着自己的肚子。夏九渊的呼吸很轻,一直都是闭着眼。
一个时辰后,外面有人敲门。
夏鹤山开了门,是周大夫。周大夫手里提着一个方箱,进了屋,就把方箱放到床边的矮柜上,打开,里面不是治病救人的物件,而是女孩们化妆的东西。
周大夫看着床上的场景,皱眉轻声道,“兰芝,时间到了,该上妆了。”
许兰芝不动,抱紧了夏九渊。
“兰芝。”周大夫又喊了一声,许兰芝还是不动,白夜爬起来,他好不容易把夏九渊的手给捂热了,当下也拿仇视的眼神看着周大夫。周大夫接触到白夜的目光,身子一怔,无缘由的抖了一下身子,那眼神里,戾气很重。
“小枝已经准备好了。”
周大夫又道。许兰芝把头埋在夏九渊的脖子处,感受着夏九渊的体温。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