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了,在傍晚醒来,发现身畔空了,床上只有他。他怔了下,随即想,他在白天陷入深眠,恰好是她起床活动的时间,他们的作息颠倒,她当然早就起床了。他起床盥洗,管家送他的晚餐进来。“她呢?”不必指名道姓,耶格尔知道主人在问谁。“贝小姐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一早就出门?去什么地方?”“她没说,只说有点私事要处理。”“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她说不一定,事情办完就回来。”这倒奇怪,没听她说有什么事急着去办,会是回瓦什会吗?或者因为等不及他陪,自己跑去逛街了?他想着,微笑了。这么爱逛街啊,等她回来,要是逛得不过瘾,他再陪她出门吧。耶格尔又道:“刚才收到消息,昨晚有人在车站见到您母亲。”赫密怔住。“她人呢?”“她当时似乎一个人往市中心走,没有同伴。”“嗯,我知道了。”母亲既然来到台湾,早晚会来找他,她不喜欢人类,更不会喜欢他和人类女子相恋,她若来了,最好让贝苹避开。等管家离开,他打电话给贝苹,但她的手机关机。他打到瓦什会,会长说她一早回去过又走了,没交代去向,却提及他母亲刚去过,她在瓦什会停留了半小时,和众人小聊片刻,又离开了。母亲去瓦什会做什么?他隐隐不安,再度打给贝苹,还是联络不上她。奇怪,她会去哪里?贝苹去了赫密完全料想不到的地方。她先回瓦什会一越,处理一些杂事,独自在外用过午餐,又去添购几件衣服,终于前往今天最终也最重要的目的地。她在一间咖啡厅等待,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间,她过街,在一栋大楼门口等待,十分钟后,就见一个端丽身影揣着公事包走出大楼。她唤道:“温署长?”温叆回头,看见贝苹,有些诧异。“贝小姐?”“我本来想进去找你,又怕打扰你工作,就想等你下班出未再说……”“有什么事找我?是你们会长派你来的吗?”两人只在开会那晚见过一面,温叆对这位娇小年轻的女孩有印象。“呃,不是会长要我来的,是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我本来应该去找我们会长问,不过你也看得出来,我们会长一心向着吸血族,很难给我什么中肯的意见,而且这事不太方便跟他谈……”惨,她好紧张,讲半天讲不出重点。“我有些关于吸血鬼的疑问想请教,可以请你吃个饭,我们坐下来谈吗?”“好啊!”于是两人到对街的咖啡厅坐下,点餐后,贝苹道:“听赫密说,你们的研究进度还不错?”“嗯,很顺利啊。”她直呼赫密名字,令温叆感兴趣地挑眉。两人关系似乎不寻常?“所以你对吸血鬼很了解喽?”“还可以,你想问的我应该都知道。”“那……你知道‘祭师’这个头衔吗?是做什么的?”“知道啊,这是吸血族里面的古老称谓,吸血鬼天生带有魔力,随着年纪增长,魔力越强,两千岁以上的吸血鬼就会成为祭师候补,祭师有五位,最强的担任大祭师。赫密自己是祭师,他的母亲是大祭师。”“所以祭师是很重要的职位喔?”“嗯,祭师负责举行仪式,懂很多咒语和法术,加上年纪很大,都是很有智慧的长者,他们不作什么决策,但很受族人尊敬。”糟糕,害她更紧张了,贝苹咬唇。“那,吸血鬼在……性方面冷感,是每个人都这样吗?”温叆美眸微眯,话题从赫密和祭师跳到这个,很微妙喔?“是啊。”“所以要是有个吸血鬼,从没有……没这方面的经验,这样是正常的吗?”“正常,就我所知还不少,男性的状况又比女性严重,有伴侣之后会稍微改善,但也有限,所以赫密才会这么担心他们可能灭种。”“那如果……一位男性吸血鬼,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经验,有一天终于……呃,有经验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呼,终于问出来了,她耳根热呼呼的。温叆诧异。“不会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因为不是有人会练童子功之类的,那种功夫不是不能近女色?我在想吸血鬼祭师说不定也有类似的情况……”虽然昨晚很美妙,但她今早醒来发现可能大不妙,他是珍贵的祭师,万一因为她毁了修行怎么办?“你是在帮赫密问吗?”“没有啊,你、你怎么会这样想?”贝苹心虚,差点打翻水杯。“因为两千岁以上的吸血鬼不多,而且你认识的只有他。”温叆噍着她火红脸颊微笑。“你和赫密恋爱了?”看来瞒不住了,贝苹红着脸点头。温叆笑吟吟。“恭喜。你不需要担心,吸血鬼的魔力和这个无关,只要身心健康,亲密行为有益无害。”“真的没关系吗?”“保证没有,你太多虑了。”“可是,我总觉得我好像破坏了珍贵的古迹……”两千岁的处男终结在她手上,她越想越惶恐。她对吸血族几乎一无所知,就怕触犯了什么禁忌之类的害到他。温叆想了想。“如果你这么担心,那我教你一句话:拔踏卡玛那米拉咩。”贝苹睁大眼。“那是什么?”“这是吸血族的语言,是一句咒语,具有保护的效力,常常向对方念,可以保护他。”“只要念就有效?可是我一点法力都没有。”“不要小看语言的力量,即使是普通人,只要存着念头,把它诉诸于口,就会有效果,即使很微弱,累积起来也很惊人,所以宗教才会劝人要心存善念,说好话做好事,因为内心抱着好或坏的念头,就会散发那种能量。”她是署长,是专业人士,教的当然不会有错,贝苹感激万分。“可以再念一次吗?”温叆再念了一次,拿出纸笔,把发音写给她。“念的时候,心里要想着这是为他好,为了保护他,每一次念都要诚心,随时随地都可以念,充满爱意去念,效果会更好。”“谢谢你!温署长。”贝苹很感激。“我们年纪没差很多,叫我姊姊吧!”“好啊,温姊姊。”温叆微笑瞧着她你无城府的小脸。其实这句话根本不是咒语,不过,就当她是为两千年来第一次恋爱的男人送点增加情趣的小礼物吧,呵。两人用过晚餐,温叆开车送贝苹回去。贝苹已熟记温叆教的那句话,一路默念,一面想着赫密。他是两千岁的吸血鬼,又是祭师,他们俩相比就像巍峨的山跟小草,她能为他做的好像不多,但这短短几个字蕴含神秘力量,当她念着,觉得自己也有了力量,能够保护他。她专心默念,想着他,为他祝祷,这么心无旁骛她想他时,更觉得自己很爱他,想到这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就有种幸福的感动。回到赫密住所,她心里还在默念,一面打开大门。“我回来了——”客厅里的人同时回头看她,他们围坐着,显然在谈话。赫密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他穿炭黑色衬衫与长裤,衬着雪白肤色,英俊抢眼,想到昨晚曾和如此出色的他缠绵,她微微脸红。两位管家站在赫密身后,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鄱女人和她同样娇小,晶莹的瓜子脸,五官精巧美丽,血玉似的一双美眸,眼光霸悍锐利,及腰的乌黑长发浓密光滑,是位令人惊艳的美女,她对面的三名男子毕恭毕敬,她却闲适自在,俨如女王接见臣下。“这个看起来喝不了几口的血袋是谁?”她讲中文,发音古怪,但贝苹还听得懂,那口吻带着随意的揶揄,像人类评论摊位上的猪肉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