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芳菲宴设在府里新移植的那一片桃林中,这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不时有徐徐清风吹动桃树,游人流连于树下,就好像沐浴在绯色的桃花雨中。
宋子妤和一群各家的小姐聚坐在林中的春日亭中,小姑娘们围在一起,无不是在聊衣服首饰的,尤其是宋子妤衣服上的绣样,看到的人没有不称赞精致又有新意的。宋子妤一边回应着这些小姐,一边注意到远处盛装打扮的楚湘已缓缓而来。
多日不见,楚湘消瘦了不少,以前她脸上还有些肉,现在两颊都消瘦了下去,显得颧骨更加突出,平添了几分刻薄的感觉。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正好和坐在亭子里的宋子妤对上,两个人都勾起嘴角敷衍的一笑。
亭子里的人自然都看到了楚湘,有人小声议论道:“我看着楚九怎么越来越渗人了,她置办的芳菲宴,我们这些人来了,也不见她这个主人家早早出来招待,现在来了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谁欠了她似得。以前见她还有个笑模样,怎么现在变得冷冰冰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警告说:“别瞎说话,就算她已经不是尚书令之孙了,也不是我们能随便编排的人,说不定她嫁进燕王府是有大造化的呢,你少说几句吧。”
最先开口的那人不服气地反驳说:“就算她嫁进去了也只是个侧妃,说到底也是妾,怎么就说不得了。”
“楚小姐并未做错事,燕王纳她为侧妃也是亲自去求了圣上旨意的,而且侧妃是正经上了玉碟的,乃是有品级的宗族,说什么妾不妾的,请这位小姐慎言。”
原本大家都只是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突然有个人大声地斥责出来,惹得桃林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众人散开两边,让说话的人露出脸来,宋子妤一看这人的脸,心里就是一声冷笑:难道叶雨欣是知道在自己这儿讨不了好,所以转而去巴结马上要成为燕王侧妃的楚湘了吗?
没错,为楚湘说话的正是叶雨欣,也不知道她今日是怎么来的芳菲宴,大概是她一来就躲着宋子妤,直到现在才站出来,所以宋子妤之前还真没注意到她也在场。
被叶雨欣斥责的那位小姐已经涨红了脸,尤其是楚湘也挪过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尴尬地冲叶雨欣责问道:“你莫名其妙,我又没说什么妾不妾,这是哪来的野丫头,连话都没听清就随便冤枉人。”
叶雨欣闻言看着楚湘,希望楚湘投桃报李,开口帮她说话,可惜楚湘只是冷冰冰地站在那儿,一点都没有帮叶雨欣的意思。
叶雨欣握紧了双手,胆怯地说:“我,我不是什么野丫头,我是永定。。。”
“好了,酒都还没喝你们怎么就闹上了。”宋子妤在叶雨欣自报家门之前立刻打断她,叶雨欣丢脸她不在乎,但不能脏了永定侯府的名声。宋子妤双眸看向和叶雨欣针锋相对的那位小姐,然后慵懒地换了个坐姿:“闹剧就到此为止,黄小姐最是诗情画意的人物,想必也不忍心浪费眼前这一片美景吧。”
那位黄小姐还没胆子对上宋子妤,只好顺着宋子妤递过来的梯子下台:“郡主说的在理,美景在前,我赏景还来不及,犯不着跟某些不知所谓的人牵扯。”只是她转身走出春日亭时,狠狠地瞪了叶雨欣一眼。
其他人也纷纷识趣地散去,叶雨欣看了眼冷漠走开的楚湘,一思量,最后咬咬牙走进春日亭,对宋子妤一福身说:“多谢郡主刚才为我解围。”
宋子妤素手打理着挂在腰间的流苏,看也不看叶雨欣,说道:“往后给本郡主记清楚了,永定侯府的主人姓乔不姓叶,要是再被我听到‘永定侯府’这四个字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本郡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叶雨欣打了个寒颤,她就知道宋子妤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叶雨欣也算识时务,立刻低下头颅福身认错道:“是,雨欣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我这儿用不着人伺候,你自去吧。”
叶雨欣被宋子妤把她当初下人的态度气得咬碎了银牙,可她又奈何不了宋子妤,只好故作乖巧地说:“那雨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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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芳菲宴也没什么意思,楚家花的心思是不少,可惜楚湘一直冷着脸,别人也没兴趣像从前一样处处捧着她,所以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芳菲宴开到一半,卓太师家的二小姐卓凝也来了,这下原本还有些淅淅沥沥说话声的芳菲宴立刻像掉进了冬天的冰窟窿,到后来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提前离场。
要知道燕王的正妃就出自卓家,是卓凝小姐的嫡亲姐姐。本来燕王要纳楚家的姑娘做侧妃,卓家已经不太乐意了,幸好很快楚家两个当家人辞官出京,卓家这才忍下一口气。谁知道这次燕王用半子的礼仪给楚家撑场面,须知半子即使女婿,燕王此举实打实是给了卓家没脸,卓凝出现在芳菲宴上,很明显是卓家不想再忍了。
宋子妤冷眼旁观楚湘和卓凝互拆擂台,觉得好没意思,正好着不知道心上人那边怎么样了,就见有个小丫鬟往釉初耳边递了句什么话。釉初听完笑眯眯地凑到宋子妤跟前,用只有主仆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郡主,乔世子说您要是觉得没意思,不妨现在就向主家告辞,他在大门外等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