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秩不是个莽撞的人,否则他也做不了李晋案。
将李晋案伪装成连环案之一,就是为了不被轻易地查出来。
现今被查到,全因运气不好……
可钟山清的意思,他却怎么都听不懂!
他不信钟山清带他回来,只不过是要和楚门抢这个小小功劳!
他到底要他做什么?
他向那位高官爬过去,痛哭流涕:“大人,大人,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我可以帮你怼楚门,我什么都可以做……求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钟山清嫌弃地踹开他:“你当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大人……大人……小生愚钝,请大人教教小生!”
林秩抬起头,一张胖脸上横七竖八的污秽条纹,害怕中又有几分的坚定。
如果这是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那么至少他得问问选项都有什么。
林秩情绪的变化,钟山清自是看在目内,他不由地佩服某位挑选棋子的眼光。
可惜了,若非注定是个弃子,这个年轻人值得好好地培养。
钟山清将声音放得尽量柔和一点:“林秩,汀州人,由寡母养大。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小你六岁的弟弟?”
林秩头皮发紧:“大人,大人饶命,大人,小子做的事是小子的罪,请不要累及母亲与幼弟!”
钟山清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大宋立国之时,太祖就定下不杀文人的规矩,更何况连坐株连?”
林秩眼睛一亮——前朝确有先例,文人即便是犯下杀人重罪,也只是流放而已,并未处以极刑。
但,果真能如此?
他望向钟山清,有几分期盼,又有几分迷茫。
果然,钟山清敛了笑:“但是你所犯的,可是连环杀人的重罪,不伏法,怕是众愤难平!”
明明是大热的天,林秩的心如坠冰窖,牙齿亦“格格格”地打起架:
李晋临死前的眼神,小玉香温柔的怀抱,寡母的期待幼弟的崇拜……
“为什么?为什么?”林秩问。
钟山清的脸仿佛变了型,林秩看见那高官歪曲的嘴里吐出几个字:“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就是!”
脑海里突然掠过一袭红色的影子,还有那双妖异的、拉着他不由自主向深渊走的慑人眼睛!
林秩双手抱头,发出“啊”地一声大叫。
幻觉之中,那双充满诱惑的眼睛仿佛在对他说话:
“答应啊,答应下来,你的寡母幼弟便无此后无忧。”
“你本来就罪当该死,死而为他们造福有何不可?”
“你本就罪当该死,一桩罪和几桩罪又有何差别?”
…………
蛊惑的声音就像从脑子里伸出的一双手,林秩的眼睛放出异光,恍恍惚惚地问道:“我,我该怎么做?”
“啪!”一本册子应声抛在林秩面前。
“抄一遍吧。”钟山清好似在很远的地方同他说话,“抄一遍有助于你记起你做过的一切。放心,大理寺不是个喜欢严刑逼供的地方。你不要担心会受什么皮肉之苦。”
林秩死死盯住那册子:“我的寡母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