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涕泪四流,被推了个底朝天连生气都想不起来,飞一般起身一脚踢飞了吱咛的木门,瞬间跟进了屋里。这一进去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一眼瞅见角落里堆满的稻草,跳进去再不肯出来了。
晓星尘一连喊了他好几声理都不理,这才知道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害怕,僵在原地好半晌也不知是该讽刺还是该心疼,向来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薛洋,居然会在命魂不全的时候怕鬼?说出去谁会信?谁能信?简直是贻笑大方,是可以令人笑上八辈子的事。
可晓星尘却丝毫笑不出来,一时间又觉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薛洋才是他真正的本性,这样一个性格鲜明诡谲多变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一个颠三倒四的少年,真真令他无所适从。
晓星尘脸上一片茫然,想起来时远远看见的那些糟杂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是舒心的笑意,和曾经很久之前一模一样,终是有了些时光重回的真实感。那么薛洋会怕也很正常,毕竟他今生还并没有杀人做恶,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只要守着他,不让他有机会去见金光瑶,不让他有机会去探究过往,痴痴傻傻又如何,就这么过一生也未尝不好。
这是他们当年曾经住过的义庄,和从前第一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分别,如今他双眼可以看的见,更能很快的找到从前别人留下的一应用品,点了蜡烛,打了水收拾屋子,又点火烧热水,弄好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乾坤袖里放了不少的东西,都是从薛洋住的地方带过来的,有吃的穿的用的,也带了整套的被褥,只等铺好床就能入住,薛洋仍躲在稻草里不能出来,哆嗦的草掉了一地,过一会儿又捞出一些撒在自己身上,晓星尘看的好笑不已,见他不理人,只得过去把他拽了出来。
晓星尘兑了一大桶的热水要给他洗澡洗头,却被薛洋扑腾的一屋子都是湿的,到最后澡也没洗成,两人的衣服也全湿透了,晓星尘气的不行,只得解了他手上的捆仙绳把人整个按进了浴桶。
薛洋挨到热水总算不哆嗦了,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趴在浴桶边攥着晓星尘的衣摆就是不让人出去,缩成小小一团,眨着湿漉漉的眸子低声求道:“有鬼,你别走。”
晓星尘瞧他这个样子不由心软,抿着唇佯装生气:“那你快点,洗完了出来吃东西。”
他背对着薛洋坐的端端正正,耳听薛洋嗯嗯点头,接着是哗啦啦流水的声音,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薛洋窸窸窣窣的穿起了衣服,紧接着后背一热,薛洋一个熊抱又钻进他的怀里。
他双手把晓星尘的腰缠的死紧,晓星尘推了他两下没有推动,无奈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可能怕鬼,你快放开我,我身上衣服脏了,一会儿把你新换的也弄脏。”
薛洋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就是怕,不放,要么你也去洗澡,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晓星尘被气笑了,蹭的一下站起来道:“你看着我我怎么洗,不如把你的符纸借我用用,给你画一张定身符你才会听话。”
他这么突然起身,薛洋身子一斜就爬在了长凳上,讶异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会画符你也知道?哎。。。你别出去,我就坐这儿,保证不偷看。”
晓星尘脚步一顿沉声道:“你不是很厌恶我吗?抱来抱去你不恶心了?你吃了东西去床上睡吧,我出去洗。”走了两步又道:“别想着逃走,外面一整排纸扎人我都没收拾,还有棺材里也都有东西,既然知道怕,就乖乖听话。”
薛洋瞠目结舌犹不置信,指着晓星尘‘你你你’的半晌也说不出别的,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可他居然软硬不吃,薛洋看着他把用过的水倒出去,又把桶也拿了出去,心说这人怕他偷看居然真的要在外面洗,才二月份的天,怎么也不直接冻死他算了。
他自然不会老实待在屋里,一个人待着,除了一根惨白的蜡烛,周围不是棺材就是死人,他脑子抽了才会听晓星尘的话。
抖着胆子顺着墙根走了一小段距离,一伸手抓到一片衣角,薛洋在手里捻了捻,还没念叨这布料可真差,磨的指尖都是粗沙砾一样的感觉,借着月光一抬头,一屁股倒仰坐在了地上。一具人偶瞪着没有眼白的双眼正盯着他看,嘴角诡异的笑映满了他的瞳孔。薛洋手指一松,头皮猛然炸裂,万千毛孔齐齐涌出冷汗,连滚带爬直接跳进了晓星尘的浴桶。
半天才回神的晓星尘已经被人八爪鱼似的挂在了身上,不太明亮的月光下,一人脸色绯红,一人脸色惨白,被冷风一吹,薛洋更是抱紧晓星尘的脖子不愿撒手,连连求饶:“放了我吧,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回家,我要去金麟台吃枣泥糕,晓星尘你快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