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闻云兮离开内房时,被慕鱼叫住,“这几日如银的状况好很多了,你看看。”
将竹筒小心放到闻云兮手中,慕鱼又道,“它在废墟底下埋没多年,救我时受了些皮外伤,好在没动到骨头,再修养两天应该无碍。”
闻云兮打开竹筒,如银停在他手上,又爬过去环住慕鱼指尖,再不肯动。
夜空如练,长星倾泻,闻云兮的声音也如夜空深远。
男子望向如银,声音不觉间严肃,“她不是,过来。”
慕鱼不清楚闻云兮的过往,自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断然不知如银将她认成前一个主人。但看闻云兮隐隐有动怒的迹象,她隐隐往后缩一缩,毫不犹豫将手中扒得紧紧的半龙推出去。
闻云兮所说的无极一脉登记处处于澜山闹市之中,离无极门主阁不远,名作“行来处”,专门用来记录从旁支迁徙至这一脉的人员名册。
虽说二十多年前古青雀司与魔域一族大部队同归于尽,但仍有小部分散魔遗落人间,无极门紧挨古青雀司遗址这一片,曾就作为遗留散魔的聚居之地。现修真界对魔族容忍度为零,“行来处”的作用也是为排除来者来路不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澜山为无极一脉与风雪斋一脉交汇处,人烟罕至,澜山街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处热闹的集市,行来处在街尾靠近入无极脉入口一侧,需穿过闹市。
“行来处”共十厅,记录近十年来无极一脉所有人员出入,每一厅有三人看守。闻云兮呈上清谷峰令牌,便被邀请入内,开始翻阅需要找的讯息。
慕鱼负责找内二厅,闻云兮找外八厅,两人隔有一段距离。慕鱼认真翻阅有关封营脉的相关资料,记录至一册空白书页上。
不同于根深蒂固的四大主脉,修真界还有其他多如牛毛的细小支脉,与其说脉,倒不如说是一门,其中封营脉指的就是苍梧山与兰江岭两个小门派。
修真界大灵脉在二十年前毁的毁,碎的碎,但也有细小的灵脉可供使用,封营一脉便将苍梧山与兰江岭两处地界供养出来,不过毕竟是灵脉碎片,很快便消失殆尽,苍梧山最先另找出路,很快兰江岭也跟着迁徙,行至无极门。
据卫南映调查,何秀莲便是兰江岭人,不过“行来处”有关兰江岭的记录中,却有并未出现这一人。
翻遍整个“行来处”,也没见更有用讯息。
正册记载中没有有关记录,仅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何秀莲本不属正统封营脉,另一种便是有关何秀莲的资料在之前被恶意抹去。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对进一步的调查有阻隔性的干扰。
最后闻匀兮领着她来到一处闹街巷口,慕鱼倒也不吃惊。“行来处”这等正规记录处没有有用信息,黑市地下门派却总会有别的途径,他们现处的便是无极脉最负盛名的黑色街市。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闻云兮简单易容,捏制一个普通相貌。
慕鱼心想自己是否也让大祭师出手画个易容妆,转念又一想,自己在无极门多年,与外人打交道也少,虽说这张脸漂亮,但认识她的确实没几个,便打消了改头换面的念头。
过两处赌坊,又拐过一处灯红酒绿狂魔乱舞的楼阁,最后两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密闭地宫内。
地宫尽头有一处高台,像是在进行某种拍卖仪式,人头攒动。闻云兮熟门熟路地坐下,迎上来两个端茶的小厮。
很快一个束发青年坐在桌前,看模样比闻云兮稍大一些,青眼乌发,瘦成一条竹竿,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
“羊乌。”
这应该是那青年名字,与闻云兮也像是熟识。
闻云兮将现有的何秀莲讯息整理好,封于一纸信封中,递给那人,又道,“三天查出这个人,两千灵石。”
营养不良的青年打开了信封,琢磨一番,很快又放下信封,声音沙哑,像陈年老斑鸠,“我们地下宫也接过有关何秀莲这个人的前后经历,两千灵石。”他摇摇头,“不够。”
地下宫是无极一脉最大且最混乱的地下集市,各种不为人知的交易如腐菌般疯狂滋长,似是没想到还有人查在他们之前,闻云兮停顿一下,又道,“那你出个价。”
地下卖场阴森恐怖,青年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如同一只灵活的灰雀,目光扫过慕鱼,有一瞬的停留,又转过头,对着闻云兮伸出一只手。
五千灵石?
“八千。”闻云兮十分干脆,“两天时间,这两千是定金,事成之后另外六千给你。”
这么干脆,连还价都不还了?慕鱼方为那眨眼而逝的八千灵石心疼,一条消息就这么多钱?是她没见过世面,还是闻云兮过于冤大头?
闻云兮这个冤大头并不认为,“你认为花多了?”
见慕鱼点头,闻云兮道,“如果真如羊乌所说,还有人在这地下宫查何秀莲,那么这个人绝对不止是关于魂魔这一个秘密。”
沿原路返回,地下市场的布局如同现变的迷宫,来之前还有赌坊乐坊三千佳人,在那地厅里半会儿功夫,再出门,又成了几条百折千回的阴森小路。
“这……是一直往前走吗?”
身后迟迟无人回答,一转头,慕鱼发现阴森小道上空无一人。
她很快反应过来,停住脚赶紧往回走,就不应该走前面,一直亦步亦趋地走在大祭师后面,怎么也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