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是听说闻云兮脾气臭手段毒,百闻不如一见,不过现在慕鱼看着路人那异样揶揄的目光,也真心觉得闻云兮凶透了。大庭广众之下让她罚站,真是出够了洋相,简直杀人诛心!
好在罚站的时间并不长,闻云兮特别会挑时间,等天色稍晚,无归桥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派人过来接应了。
“来,衣服披上,今天回北风,气温骤降,小鱼冻坏了吧?”
负责来接应的是司祀阁大弟子,名字极好听,唤作鱼尺素。大师姐身材挺拔,总是扎一个高马尾,扮作男人装束,做起事来比谁都利落。
“大祭师让我来解定身咒,顺便接你们回去。”鱼尺素给慕鱼带了件斗篷,“你不过凡体之躯,还是要注意些身体。”
四人相继离去,鱼尺素对慕鱼道,“大祭师也真是铁面无情,明明你被蒙在鼓里,就应该让卫南映一个人受罚。”鱼尺素做事向来兢兢业业,是个文修、武修都极为出众的女子,和仗着天赋和资历偷奸耍滑的卫南映相当不对付。
两人几句话一过,便针锋相对地对上。
“鱼尺素你骂谁呢?”
慕鱼披着大一号的狐白氅半长篷,看着鱼尺素对卫南映冷嘲热讽:“也是和大祭师同一阶级的老人了,犯这种让人消笑掉大牙的缺德事,真是丢人丢到无极门。”
于是卫南映又对鱼尺素阴阳怪气:“某些人跟了大祭师这么多年啊,本事没学到,术法差一级,就是这个狐假虎威的脾气越发活灵活现了!”
“也不及二祭师英明神武嘀笑皆非。”
“比不得大弟子伶牙俐齿狗仗人势!”
“你闭嘴!”
“……我不要”
慕鱼想笑又不敢笑,默默跟在后面,虽然平日杂务繁忙,但是只要一见面,两人如同火星子碰炸药,即使是碰个面,也会互相损几句,她也习惯了。
不过这种吵也会讲究个度,卫二祭师往往更胜一筹,每每将大师姐气得要拔剑的时候,他都会识相跑开。
但这次显然比以往哪一次都要严重,不知道是卫南映笑大师姐像个男人,还是大师姐骂卫南映像只吸血虫,两人都被对方彻底惹恼了,争吵已经毫无作用,两人拔剑相向。
空中二人斗得难分难舍,为防止引火上身,同曦一路小跑,带着慕鱼离开是非之地。
“师兄,大师姐的剑法好厉害。”逃开了那危险的斗武场,慕鱼远远看向斗法的两人,“两个人都快持平了。”
同曦回道,“那是自然,大师姐剑法承自大祭师,所以即使她年纪尚小,但比起元婴期的二祭师也是不差多少的,你别怕大师姐吃亏。”
慕鱼眼睛顿时又一亮,“大祭师还会剑术啊?!”
“当然啦,别看他主祭祀、占卜、测灵类职法,他的剑法承可是承自古青雀司,剑术如流水行云,与自然成处一脉相得益彰,就是现任无极门掌门,也是要低他一头。”
“轰”一声,爆裂声自云层炸开,因为年岁稍幼,心态上也略低一筹,鱼尺素很快败下阵来,但她输自对剑术的熟练程度,虽说不敌卫南映,但凭她天赋与能力,假以时日,也是一方大能。
“好厉害。”慕鱼不无羡慕。
以前在无极门外门时,她就喜欢剑术,虽然没经过选拔进入内门,但这么多年对剑术的向往依旧未曾减弱。
若是有一天,也能和大师姐一样英姿飒爽便好了。慕鱼将目光落在鱼尺素的本命剑“若素”上,心想自己要是也有一把那样的好剑该有多好。
可惜二祭师雇她画符箓的一百多颗灵石全部被收走充公,再凑够买好剑的钱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想要报仇,还得抓紧时间。
第12章她也只能芳心暗许
因为罚站受了风寒,慕鱼一直轻微咳嗽流鼻涕。半夜时风没消停,她多穿了件外衣才去撤灯。
闻云兮今日与无极门掌门有事商议,到现在还未回来。等慕鱼将夜灯灯珠取走一半,闻云兮正好披着月色步入风鸣廊。
无论何时,他始终维持一副严肃面容,因为五官极深,月光穿过古树和廊间的檐角,斑斑驳驳落在他脸上,打出的阴影便也深厚,同他这个人一样,仿佛在某处,隐藏了无数的阴影和秘密。
“大祭师,咳咳……”慕鱼一手提着灯珠,另一只手抓了一个轻巧的木凳,挂灯在廊上伸出来的壁灯中,她想换灯,便要借助风鸣廊尽头短亭内的矮凳。吸了一下鼻子,又道,“今日风大天冷,大祭师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闻云兮低回头向她。树影处露出细碎的月光,清澈如水,混着夜灯柔和细密的光抛在她脸上,能看到白皙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和若有若无的纤细血管。
他微微顿了顿。
慕鱼将木凳放回原来的位置,轻拭去上层的灰尘,再将夜灯包好投入背篓。等她再回头,忽然发现长廊椅上多了两瓶玉质的小瓷瓶。
一瓶是益清丸,另一瓶是护脉丹。
慕鱼站在长廊里,揭开其中一瓶轻轻嗅了一下,药材纯度将近十成,是一等一的上品药。
心中的郁结全部一扫而光,欢喜莫名其妙浮上心头,抠出来一颗益清丸吞了,咳嗽立刻好了大半,浑身上下的疲惫感也缓了许多。
药应该是大祭师留下的,慕鱼又想起那半盒尚未用完的玉肤雪,心想大祭师除了脾气坏一点,人更严厉些,确实并不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