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选中了一条阔腿连体裤,挖背,解构拼接,主体白色,裤脚处自下而上墨色渐变印染——钟有时转眼脱得就只剩内衣,换上连体裤在镜子前左瞧瞧又瞧瞧,自夸不嫌脸大:“我还挺有前瞻性的嘛,我两年前的设计,今年的流行元素全在。”秦子彧已经把熨斗插上了电,上来就把钟有时的连体裤给剥了:“您老晚点再嘚瑟行么?赶紧化妆!”钟有时一看墙上的挂钟,距她进门已经10分钟过去了,离她向陆觐然要来的额度还剩20分钟,马不停蹄冲到化妆镜前。仿佛回到了大学毕业设计那会儿,全寝室乱得不成样子,她和老秦一组,毕设当天把自己画得跟妖精似的,还觉得自己审美倍儿超前——“隔壁寝室那画的都是什么鬼,还敢说我们的丑,咱们的血唇妆绝对碾压她们好吧。”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俩啊……钟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免有些唏嘘。但往好处想想,现在确实少了当年的青春张扬,但起码胸前多了二两肉,也不算没半点进步了。“诶你隔离放哪儿了……”钟有时扭头问老秦,下一秒却傻了。其实秦子彧也傻了。当然,卧室门外站着的陆觐然也傻了。他可没想过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幕——尤其,那穿着内衣坐在化妆镜前的女人。先尖叫的反而是那熨斗那女的:“啊啊啊啊啊——!”陆觐然这才反应过来,猛地退后一步关上门。心脏都快被那声尖叫吼得直接跳至破表。要不是他在车上等得实在太无所事事;要不是钟有时在对讲那儿按门牌号的时候他瞅见了;要不是他也按了对讲却没人应答,而别的邻居正好进出,他索性自行进了楼;要不是他来到这1203房前,正欲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要不是客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但凡没有以上任意一项,他都不至于直接推开这扇卧室门。更不至于……看见那样一幕。卧室门在这一刻再度拉开。陆觐然咳了一声,已经尽全力调整好自己的脸色,那依旧过快的心跳却恕难从命。可他回身看见的,却不是钟有时。而是刚才卧室里那熨斗那位。“陆先生你怎么……没在楼下等着?”既然她知道他名字,那看来钟有时已经解释过来龙去脉了,陆觐然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她还需要多久?”哟!竟然对刚才那一幕只字不提?可真沉得住气……秦子彧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笑容便堆了起来:“老钟化妆很快的,10分钟差不多了。”陆觐然微微一颔首,直接走去沙发那儿坐等。秦子彧挑眉觑他背影。这么淡定?耳朵都不带红的,难不成真没看见老钟衣不蔽体的样子?秦子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真主近在眼前,她总得为自己铺个路什么的吧,都准备去找名片了,却想起来名片上上她还是chaifong的首席助理。只能作罢:“我叫秦子彧,他们都叫我老秦。平时在家经营一些……咳……时尚公众号。”“你就是老秦?”陆觐然竟然知道她?秦子彧都来不及做反应,他又补了一句:“我还以为老秦是个男人。”男人?老秦表示很受伤,人家明明是花样少女好么?没法儿聊了。就在秦子彧极力平复受创的心灵时,身后的卧室门又一次拉开。钟有时比预想得还快,妆发齐备,身上已经是那件熨烫得不带一丝褶皱的tiless。秦子彧朝钟有时使个眼色——放心吧,他没看见你春光乍泄的样子。钟有时回以一记疑问——你确定?钟有时看向沙发上那人。似乎在她走出卧室那刻起,他就已经在看她了。上下打量一下她,眼色无异,轻描淡写:“不错,终于有个人样了。”陆觐然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一周前的小脏摊,他初见长发的她,似乎也是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真的是不咸不淡,不带半点波澜起伏。钟有时终于可以确定,他确实没看见她之前衣不蔽体的样子。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钟有时必须和别的参赛选手一起在时尚风行的公司楼下集合,再统一前往会场。陆觐然中途换了车,又给她安排了司机,钟有时只想给他的这番安排打满分。毕竟她和陆觐然属于八竿子都不能打到一块去的人。钟有时到了才发现,其他选手们一个个可都是战衣战鞋在身,幸好她没有真的把早上那身穿过来。只可惜,小喽啰的一切万全准备都不及大人物的一句变卦——ceci慈善之夜基本就是明星的专场,还有专为其设计的红毯和采访环节,他们这个参赛节目因为搭上了时尚风行这个大幕后,本可以有幸也搭个末班车走个红毯,不成想他们都已经在候场了,工作人员却让他们一等再等,最后还是时尚风行的总编助理亲自来跟他们解释:俩国际影后的团队撕上了,为了争压轴出场一直在互相拖时间,导致红毯环节超时。节目组和选手们最终只得默默进了内场,专为采访环节准备的这一身,顿时没了用武之地。不仅衣服是多余的,钟有时很快发现自己之前的所有担忧也是多余的。徐子期那级别的人物,可是陪着影帝影后们坐一桌的,而他们这些选手——最角落这桌。彼此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钟有时就算极目远眺都瞧不清那桌的男男女女里究竟谁才是徐子期。时尚圈等级之森严也可见一斑。她旁边坐着同期参赛者vivi,这位的眼妆化得比她都好,钟有时其实在时尚风行萧岸刚从吸烟室里出来,脸上的神情甚是落寞。钟有时刚走过拐角就发现了他,而他全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短短不到十步的距离他都没瞧见她。不是钟有时犯怂,是真的不想看见她,愣是把尿意憋了回去,调头往回走。可刚要绕回拐角就被人一把抓住。钟有时一惊,对上的正是萧岸的脸。他虽然片刻前都还没发现她,但很明显对于她的出现,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是她现在这副样子令他微微一蹙眉:“你怎么留长发了?”钟有时扭了扭手腕,示意他放开她。萧岸却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不仅不放反而收得更紧,眼里有一瞬的挣扎:“小脏辫,我……”“打住。跟谁喊话呢你?谁是小脏辫?我可不是。”她跟他在一起时就留着那标志性的脏辫。现在她再用这头长发告诉他,她已经推翻重来。“钟有时……”原来改口那么难。他声音几乎是带着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