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倒是委曲求全了,钟有时却被膈应得不行,他手指拂过她的脸颊,那感触简直令钟有时恶寒阵阵,只能死死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可这罗淼是发什么神经?不仅弄她的头发,甚至给她披上外套,真怕她冻着?丫哪有这么好心?可是不一会儿钟有时这段艰难的心路历程就被陆觐然的声音打断:“她住哪儿?”罗淼分明一愣,踟躇了好一会儿才硬憋出仨字:“不知道。”钟有时真想教教他怎么说话。在陆觐然这种千年老狐狸面前,语气怎么能这么迟疑?分明要教人怀疑。果然下一秒就遭陆觐然反问:“你们不是在交往么?你没送过她回家?”瞧瞧人家陆觐然的语气,明明是在逼问,却说得这么坦然,仿佛真的在拉家常,实则心里到底存了几个意思,谁也听不出。钟有时在暗地里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可惜一句话都插不得。只是这两个人话语间一来二去,钟有时突然恍悟过来,陆觐然明明知道她住哪儿,却多此一举一问——他是不相信罗淼在和她交往吧?可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看来陆觐然还是很笃信她的人品的,不相信她会做出一边对他表白一边勾搭罗淼的事来。司机被难住了:“不知道她地址,怎么送她回家?”罗淼倒是看得开:“直接送我家得了,一样的。”那能一样吗!!!钟有时差点就被逼着嚷嚷出口了。硬生生忍住,拳头已不自觉握紧。仿佛为了找补回刚才他没回答出来的那个问题,罗淼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家地址,是因为她每次都去我那儿。”如果可以,钟有时的拳头此刻已经揍了过去。猪队友啊猪队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副驾驶座里突然沉默不语的人那位了。陆觐然啊陆觐然,你不会真把我往丫家里送吧?可这陆觐然竟真的一路都不再吭声,车子最终停在哪儿,钟有时刚眯开一条眼缝准备看看,就被人架下了车。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架她下车却不护住她的脑袋,导致她“哐”地一声脑袋撞上车棱。钟有时痛得眼皮直抽抽,牙关都快咬碎,愣是没吭半声。这罪魁祸首也不顾她穿着七厘米细高跟,一手拽她胳膊,一手揽她腰,钟有时被带着走了两步,脚就崴了两下。痛得钟有时暗地里狠狠拱他。罪魁祸首竟还有脸抱怨:“你啊你,喝醉了都不老实……”末了又对另一边说,“觐然哥,那我们先上楼了。”陆觐然没有说话,但应该是应允了,钟有时就这么被人架着,一路崴着脚走远。心里苦……陆觐然是目送着这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里的。他就这么一直站在车边,丝毫没有要上车走人的意思,司机也看不懂了,迟疑地唤了句:“陆先生……”陆觐然却置若罔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一直微微锁着;看样子他也没想明白,末了掏出了烟,却找不着火。还是司机把自己的打火机给了他,这烟才顺利点着。冷风中幽兰色的火星卷着灼热的气息短暂地温暖指尖,很快火星熄灭,尼古丁的气味问候鼻腔。上一次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烟也难压烦躁是什么时候?那女人喝醉的样子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是她喝得烂醉把他逼得无路可退的那晚,那意乱情迷的模样……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只能把卧室锁死,自己在书房,抽完了半包烟,那一夜也就过去了。可同样的状况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断不会有他那么拧巴,肯定是水到渠成,一刻千金了吧。手一抖,只抽了一半的烟就掉在了地上,还未熄灭的烟头被随即踏来的迅疾脚步碾成了灰烬。这道脚步却一刻不停,扬长而去。留司机一人还待在未熄火的车里,感叹自己老板今晚是着了什么魔。等罗淼终于觉察到了异样,钟有时的脚也差不多废了。他停下来,仔仔细细看她的高跟鞋:“你说你,不会穿高跟鞋就别穿。”这也能怪她?要不是他这么不长眼、一路拖着她走,她至于崴成这样?罗淼不客气地将她丢进电梯间的沙发里,去脱她的高跟鞋。钟有时得空眯开一条眼缝,此刻视野极佳,反正她各个角落都没瞧见陆觐然的身影,反倒是罗淼,正蹲那儿,她一蹬脚就能踹他一记倒栽。钟有时正考虑要不要报这个仇,就听见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脚步声几乎是风驰电掣,钟有时刚抬头的工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拐过了拐角,走进电梯间——陆觐然那冷峻的神色在她面前一晃,钟有时都来不及闭眼,头赶紧往后一仰。全让忘了她的脚早已找好角度,只要稍稍一抬就能踹罗淼个人仰马翻——而刚脱了她一只鞋的罗淼就这么被踹了个正着,一个重心不稳就直接朝这女人栽了过去。丫不是该往后栽的么?怎么往前栽她身上来了?钟有时顿时瞪直了眼。罗淼分明看见了她睁着眼一派清明的样子——这么近的距离,他绝不会看错,所以这女人,之前一直在装醉??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震惊有余却挽回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再近半寸,他就要亲着她了……罗淼突然被人一把架住。转眼间罗淼已被牢牢扶起站了起来,扭头看去,迎上的是陆觐然面无表情的脸。罗淼眉心一锁:“你怎么……”“我查到了她的住址,”陆觐然下巴点一点沙发上那醉鬼,“我得送她回去。”罗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沙发。这女人头一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刚才她还明明睁着眼跟他大眼对小眼——莫非是他忙中出乱看错了?罗淼的眉心锁得更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觐然把那醉鬼搀了起来。也不问他的意见,就这么把人带走了。这二人即将拐出他的视野,罗淼才想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女人的一只鞋:“等等!”陆觐然脚下一停,顿了顿才回过头来。为什么他做的这些事情明明这么不可理喻,神情却这么理所当然?罗淼有些看不懂了,把鞋抛过去。陆觐然轻巧地接住。交接仪式就此结束,他真的把人带走了。这一夜之间钟有时真是体验够了被人搬上搬下的感觉。陆觐然真的把她送回了家,这回钟有时真的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忍不住又一次感叹,陆觐然就是不一样,一路背着她,她甚至连颠簸都感觉不太到,就安安心心趴在他背上、等着片刻之后老秦把她交接进家门好了。那种片刻的安稳仿佛真的有麻醉人心的作用,钟有时窝在他的肩窝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门铃响了两声,屋里却没人应。老秦这是又去哪浪了?钟有时闭着眼睛翻个白眼。继而是掏钥匙的声音,陆觐然直接开门把她送进了屋。真是享受,有人把她放到床上,有人帮她脱鞋子盖被子,甚至帮她调整枕头的高度,让她枕得更舒服。直到脚步声走出卧室,钟有时才睁开眼睛,深深地放肆地叹了口气。怎么有人那么疏离,却又那么懂得呵护女人?被这种人爱上有多难,被他爱上了就能有多幸福——这也算是种能量守恒吧。钟有时好不容易从这波郁闷中回过神来,才想起,怎么一直没听见开关大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仰着脖子往客厅里瞄,客厅里灯亮着,但没瞄见任何人影——难道他还在她家??钟有时脑子还没转过这道弯来,余光就见陆觐然拎着个药箱往卧室这边走。吓得钟有时赶紧躺回去,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