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压着一张墨迹微干的纸张,是七王爷颤抖的笔迹,&ldo;先帝情深意重,望太后莫效武氏负恩。&rdo;
&ldo;好好收起来吧。&rdo;我将黄娟玉盒丢给小顺子,这老头子,临死都不忘教训我,他大概以为我见了那封诏书会感动吧,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这世上再无打动我的东西。
小顺子麻利的收拾起盒子来,转身欲出,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动,忽然叫住他,&ldo;陛下当日说的话,你还是不肯告诉本宫?&rdo;
&ldo;奴才不敢,&rdo;小顺子忙跪下道,&ldo;先帝昏迷之前曾交代奴才,十年后去甜水巷寻到太后,再将这句话转告。&rdo;
&ldo;你就不怕我杀了你。&rdo;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更加惊慌的小顺子。
&ldo;奴才,现在,还是不能说。&rdo;
真是无聊,我站起身,向庭院走过去。何必要十年后再去叫人跟我讲一句话,李重炎,你真够无聊,十年?你若死了十年,我未必还在这世上。
&ldo;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也是?&rdo;我淡淡笑道,不再理会小顺子的反应,径自向芍药花丛间而去。这么大一片园子的芍药,年年分枝,长的越发茂盛起来,想修剪都难。李重炎想必上辈子是跟我有仇的,这辈子定要处处害我才甘心。这万里江山,这满园芍药,这回忆重重的斜阳殿,岁岁来朝的突厥,他全都推给我,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的。
夕阳渐渐垂落西山,满天嫣红云霞。
我转身回斜阳殿里,寝宫重重帘缦之后,白玉池氤氲蒸腾着水气。挽好衣袖,浸湿丝巾,我轻轻为白玉床上那苍白沉睡的人擦拭着身体。
&ldo;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洛儿很用功,书读的很好,我教他的剑法也学的很快。山西还是旱,我已下令免了那里一年租税,百姓大概过得去这个年了。七王爷快要不行了。他对你真的很好。&rdo;
我怅然的停了下来,凝视着重炎苍白俊秀的脸庞,紧闭的双眼。
&ldo;他把你以前写的退位诏书给了我。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是我第一次离开的时候,还是第二次啊?傻瓜,你那些话写的特别象笨蛋知不知道?&rdo;
空寂的寝宫里,我的话音轻轻回荡。无人应我。他已沉睡,不肯醒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知道他有没有怨过我。有没有怨恨我的离开,有没有怨恨我的反复无常。有没有,怨恨我将这样无知无觉的他强留在人间。
或许,以重炎的骄傲,这样的活着,不如干脆的死去。可是,我却只能自私的留住他,哪怕只是他沉睡不醒的躯体。我不知道该如何活在再也没有他的世间,这里没有,那里没有,所有的地方都不存在。我无法忍受。
将我双掌与重炎的手心相抵。彼此掌心有着刚刚愈合的细小伤痕,我闭上双眼,暗暗运起真气,让血液从掌心的伤痕渐渐流到重炎的体内。手心和心脏都微微的麻木的痛着,换血大法虽是旁门左道,用好了却可以救命。
整整三年,每十天,我会将自己的血和重炎换一遍。
于是他就会好好的睡着不会死去。
血液缓缓流动着,重炎微凉的身体渐渐有着温度。夜色渐深,我看着他,竟不知觉中沉沉睡去。
梦境中的场景混乱一片,有伤痛,有离别,交缠不清。
我被心脏的刺痛惊醒时,已满脸是泪水,重炎依旧安详着睡着,我挣开双掌,用力的抱住他。记忆因为他而变的稀薄短小,仿佛我一出生就认识他一样,我已想不起别的事情。
夜风吹拂起帘幕,浓郁的花香仿佛将空气都冻结住。
满园的芍药,一夜间开放。
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幸福,我无法回答,我只能这样拥抱着你,到地老天荒,到你化为尘土,到我再无知觉。
泪水流干了,心都累了,我依靠在重炎身边再次沉睡过去。
恍惚中,竟是在山风猎猎的沉黑山顶,重炎站在悬崖边,忽然抬头看着我,目光灼灼落在我心上。我便一步步走过去。他在前面,沿着山崖向不知处而去。上穷碧落下黄泉,重炎,且等等我。
(完)
喜欢喜剧的大人,请自行想象重炎醒了过来,两个人相守到老。
喜欢悲剧的大人,请想象重炎一直不醒……
总结道:这个故事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本该在沈家完事之后,重炎就该英年早逝的。可是后来又写了不少,变的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了。下次写文一定改正这个问题,坚决全部写好再发问的说。
恩,还是要谢谢各位大人的支持。下次我会努力写出令人喜欢的文文来。
斜阳深殿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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