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家兄妹对视一瞬,忙各自假装坦然。
“你怎么来了?方才还嘱咐嬷嬷要她好生伺候你歇着,着了风寒就好好歇着,这些事总有下人做,你又何必自己受累。”覃楠甫语带埋怨却满眼心疼。
“不妨事,吃了药,发散发散也便好了,哪里就那么金贵了。方才我娘家哥哥派人送了些庄上新送上来的武夷茶。我等不及便沏了一壶送来给你,不想妹妹也在这里。”萧落梅人如其名,通身的柔美淡雅,惹人怜爱。
“嫂嫂!”覃楠兮见了她便眉开眼笑。自萧落梅嫁入覃家那日起,她便十分喜欢这个嫂嫂。几年下来,她与萧落倒像是亲姐妹。
“那也好,我正和楠兮说起长平郡王府宴的事,既然你来了,还是你和她说吧。”覃楠甫递了一个朱红的封套到覃楠兮手中,一副重担得卸的样子。
萧落梅回望了他一眼,体贴温柔的点了点头,才底头斟茶。
长平王府的帖子一如长平王的为人,清新高贵,朱红面上烫银的缠枝宝相花端雅周正不失亲和。
“这长平王倒是儒雅,连个帖子都这般雅致谦和。”覃楠兮手中摆弄着王府的端午宴贴,笑道。
“长平王平日为人恭谦温和,又是个极清雅的人,虽然是宗室郡王但平生只醉心乐音。常道平生但求一知己,高山流水,曲尽知音。这次宴请城中世家子弟,怕也是有心歌舞酬宾,寻觅良友。”覃楠甫闲闲落座,接过萧落梅递到面前的茶,笑道。
“相公也只说对一半。”萧落梅浅浅一笑,轻声插话。
“一半?”覃楠兮疑惑的望向一旁正低头侍弄案上熏炉的萧落梅。
“长平王向来俭淡,又与城里的世家子弟来往不多,何以突然以郡王之尊宴请城中世家子弟?且我听说,此次城中美名在外,尚未出阁的几个世宦千金也全在受邀之列。”轻轻阖上镂着一杆风竹的紫檀熏炉盖,萧落梅抬眉浅笑,顿住口,没了下文。
“那又如何?”覃楠兮握着郡王府朱红的请帖追问。
萧落梅笑而不答。
“嫂嫂你总是爱打哑谜,回回只将话讲一半,弄得人一头雾水。”覃楠兮最不愿静下心来细细推敲这些盘根错节的关联,每每遇到这些事,多少有些埋怨萧落梅。
“长平王侧妃的亲哥哥,靖国公长子振远大将军司徒逸前些日子入朝述职,应当是过了端阳节才会回北庭的。”
“振远大将军?就是那个盛名在外的踏雁将军?司徒的大哥?”覃楠兮并未将这事过心,只觉嫂子忽然提起他很是意外,半晌,又突然好奇:“那他不也是嫂嫂你的表哥?”
“这,也算是,是我的表哥。”萧落梅答的略显尴尬,抬眼瞟了一旁袖手笑观的覃楠甫,不得不一反平日习惯,将话点透:“大将军虽然军功盖世,但长年戍边,就将婚事耽搁了,长平王妃这是要乘这个机会替她哥哥物色可堪匹配的佳人。因此待字闺中的妹妹你也在受邀之列。”
“噗!”一口茶统统被喷在案上。“借机物色?嫂嫂你若直白起来也十分了得。”覃楠兮抬手擦拭嘴角的残茶讪讪道。
覃楠甫一瞬便黑下脸来,满眼心疼的沾拭着案上几册无辜遭殃,被喷的湿嗒嗒的书页,方才的从容和耐心统统不见,头都懒得抬得命道:“这次不许你推托,好好听你嫂嫂吩咐,打扮打扮再去!”。
“我不!”覃楠兮脱口拒绝。
“你敢!你若敢不去,我定不饶你!”
“爹爹说…。。”
“这次爹爹也不会听你胡缠,你就不要为难爹爹了!”
“我就不,我才不要嫁个一介武夫,舞刀弄枪,明明是残害人命,却说是振国功勋。这种伤天害理的恶人,我可不敢沾染,免得遭天谴!”覃楠兮不满哥哥抢白,咄咄的抢了回来。
书房中顷刻寂静。
覃楠甫萧落梅夫妇怔在原地,表情复杂,转瞬,向来安静的两人竟同时郎笑出声。
知自己情急失言,覃楠兮烧得满面通红,飞身要逃,却被哥哥一把拖住,半戏半劝道:“傻妹妹,城里的世宦佳丽都巴巴的指望能嫁个司徒将军这样的夫婿,你倒是非同寻常啊!”说罢,他顿了一顿,又强忍唇角的笑意,接道:“再者,再者,司徒将军应当是知道少爷和你的交情的,他是不会选你的。”
挣开哥哥的手,覃楠兮飞奔向花园。身后,萧落梅匆匆赶来。
“好妹妹,等等我。”萧落梅素日行不动肩,哪里追得上覃楠兮。
“你也来笑话我!”覃楠兮不忍心听萧落梅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停步下来。
“不,不是,我怎么会笑话妹妹。”萧落梅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笑道。
“那你来做什么?定是替哥哥命我来了呗。我可是不去的!”覃楠兮扶住萧落梅,缓下步子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