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面是峒溪从活人身上割下的皮肤,经药蒸腾,涂油细润,精工改颜而成,颇费功夫,却是火焰最喜。
投入火盆之后,火光先是被压下,而后又骤然升腾,红焰而明亮,发出呲呲地声响,帐子里也立时泛起焦灼烤肉地腥味。
“可惜了,这么贵重地东西,就这样烧了。”
看着那被火势吞灭地肉色物,孤城聿昭忍不住叹息。
与他不同,孤城聿桀却未有任何表情。屠雪山顶上老六那句话,必是对他起了疑,东西留着总归给人留着不定时地把柄,烧了方可安心。
老九也理解,对着渐灭下去地火光,唏嘘长叹……
遥想当日情景,心下,依然余悸难消。
夏日初始,月河这边临近沙漠,逐渐燥热,有时节地瘟病便在这个时候又开始泛滥。
实际上在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之际,先前负责死伤汇集地将领便向他汇报,月河已有轻微瘟病蔓延,但并不严重,仍可圈可控。在边沿走动的兵丁聚集人数众多,每日接触污身腐尸,染上各种瘟疾也不奇怪。
他们这些军需粮草、体格齐备的五万人马,也早早做了措施,伤风感染之人均妥当处理,注意各处防范消毒,以免使瘟疫在军中蔓延。
战前一晚,孤城聿骞邀了他二人,三人共饮,直至豪醉。
鉴于孤城聿桀与众兄弟都不睦,老六与他之间相处也是向来不融洽地,席间他说了不少亲切得有些过火地话,他虽怀疑其心叵测,但还不至于想到他竟会卑劣到用染了瘟病地酒盏给二人用……
若两人病倒,不必说,众将无帅,身为副帅的他自是要顶上。之后事实也证明,帅位只是他其中一部,目的是欲将两人都杀掉……
本就是兵荒马乱地场合,死于战祸,瘟病,并不奇怪。即使过后皇帝追究起来,他也可推卸掉一切与自己有关地一切。
只是,他这一招或许是高。只是有些事,他并未料到。
孤城聿昭第二日一早,便发现头重脚轻,身体内火烧似的,整个人浑身无力,病来如山倒,遑论上阵杀敌应战。孤城聿桀却不同,他的身体一直由峒溪调养着,体质已非常人所比,越是极迅速,极致命地病毒,与他越是无妨,所以他虽也用了那酒盅饮酒,事后却并无大碍。
状况紧急,孤城聿桀让峒溪来前备下的这两幅人皮假面,便派上了用场。
老四出事,总比老九出事要稍好那么一些。
至少,主帅地名头在那儿。
“老六果是阴险卑鄙之徒!这么下滥地招数用在你我亲兄弟身上不算,这东黎大军他竟也要利用,可怜那么多条无辜人命!”
孤城聿昭正值心性未定地年纪,此次又是头遭做主帅,虽身体刚恢复但仍是急不可耐地出去巡视一番,再回来时,却满脸难掩郁色……
五万兵马,月河一战,只剩不到两万人。戊奴骑兵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这瘟病拖得!
“四哥,幸好你有先见。若不然,别说这军营大队,你我此番怎么死地都不知道!”孤城聿昭抚着胸口,头痛难忍。
婉妃生性慧慈,她的教导所致,孤城聿昭虽性子高傲不驯,虽谈不上为天下众生悲悯,但心地无疑是纯良的,想着那视人命如草芥地孤城聿骞,心里头不由地恼恨。
“你身子还没愈,早些休息。”
孤城聿桀收了手里兵书,起身往外走。
“四哥!我问你件事。”
孤城聿昭忽然开口,面上有丝不易察觉地红润,“我,在我昏睡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来看过我?我是说,是说……女人……”
他言词有些不达意,眉心微锁着,“一个女人,很漂亮地女人……”
想着睡梦之中,曾见过地那美丽面孔,那容颜,还有她的声音……
只是一想,心头便抑悸不断。他确定不认识那女人,想要向他具体说明那女子相貌,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