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起兵,以何为由?”我问。
“据说是前太子杨勇向汉王通风报信,说杨广与杨素阴谋弑君篡位!汉王是为父报仇,怒而起兵,旗号是‘诛杨素,清君侧’。”阿及道。
糟了,杨勇尚在京城,此刻怕是性命难保,我面色惊变,但事已至此,恐怕我是无力挽回,更何况我对杨勇一向没有好感,于是只遣了阿及,悄悄去通风报信。
而杨谅,我心头一痛,必得好好筹谋一番,即便我豁出性命,也要保他平安。
杨广本身就能征善战,加之大隋人才济济,武将颇多,杨谅要反,谈何容易?
我心内焦虑不已,此刻我与杨广虽身为帝后,却形同陌路,要想找杨广求情,那是万万不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叫杨谅撤兵,安守边关,虽说杨广是皇帝,但杨谅手握重兵,若要盘踞一方,永不回京,杨广也奈何不得。
至晚间阿及来回话,言杨勇自缢于府中,我心内暗叹,杨广就是杨广,心狠手辣,亲兄弟亦不会放过,我到底是晚了一步。
由此,我更加担忧杨谅的安危,遂连夜书信一封,叫阿及用信鸽送了出去。
心内暗暗盘算若是杨谅不听我的劝言,能有几分胜算?而且假如杨谅得胜,我又该如何?现如今杨广在位,我无论如何都是一国之母,昭儿亦是储君,若是国破,即便杨谅礼遇我母子,又能如何?
况且杨谅胜算极低,若是败倒,以杨广的狠毒,必不饶他。
当晚,杨广出乎意料的来了永安宫,面色不善,直直盯了我片刻,方言道:
“杨谅起兵之事,皇后怕是已经听说了吧?”
我轻轻点头,心内有此忐忑,唯恐杨广得知杨谅起兵的真正意图,于是缓缓道:
“此事举国尽知,臣妾虽身处深宫,却也有所耳闻。”
“那么,皇后如何看待此事呢?”杨广的眼神深邃得令我不敢直视,仿佛蕴满了杀机。
“臣妾一妇道人家,能管好后宫和睦已颇吃力,又如何能干预朝政。”我面色和缓,语气轻柔。
“朕没说叫你干预,只是问一下你的想法,你觉得朕有几分胜算?”杨广长身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种阴厉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若非我在他身边多年,怕是此时早已被她吓得心惊肉跳了。
“汉王区区一军,如何能与大隋举国之力相抗争?陛下自然是十分胜算的。”我小心翼翼答道。
“知道就好!”杨广言道,忽的一个转身,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带着几丝狠厉的眼神盯着我的双眸,沉声喝道:“那么皇后是盼着朕胜呢,还是盼着杨谅胜?”
我手脚冰凉,下巴被杨广捏得生疼,仿佛要碎了一般,强忍着疼痛,回道:
“陛下此话何意?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当初与杨谅的那些龌龊事!”
“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当初与杨谅的那些龌龊事!”杨广狠狠瞪我一眼,蓦的松开手,我随即瘫软在地。
当初杨谅恋慕我的事情,除了已逝的太后,就只有我与杨谅、阿及知道,杨广是如何得知的?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很早就知道,若不然也不会隐忍至今。
难道是她?我倒抽一口冷气,是了,杨谅与阿及自不会将此事告知杨广,唯有陈婤!虽说陈婤知道的并不详尽,但那时她与我形影不离,即便是猜,也该猜出一二了。
如今再联系上杨谅起兵之事,怕是她更加笃定,是以添油加醋,挑拨杨广。
我恨得牙根直痒,只怪自己遇人不淑,错把奸佞当忠良,如今被她反咬一口,几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臣妾与汉王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陛下若然不信,臣妾愿一头撞死,以证清白!”言毕,我从地上爬起,直冲柱子撞去。
我知道,此时此刻,杨广对陈婤宠爱甚深,必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若我不拼死表明立场,只是口头说说,恐怕杨广必不信我,若因此连累了永安宫上下,我更是难以安心。
脚步越来越快,几步已至柱前,杨广没有伸手来拉,只是定定看着我,既如此,我再无回头之路,唯有一死了。
心内凄凉满怀,几年夫妻,最终却要以这种方式结束,悲哀与苦涩漫溢心头,却再也无暇多想,因为冰凉的石柱已近在眼前。
“母后!”昭儿稚嫩的呼唤从殿门口响起,我心内一惊,自己是在做什么?婆婆教我的隐忍去了哪里?如今我再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昭儿!
但是为时已晚,刚才已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向石柱,脚已收不住了,并且我已没有停下的余地,否则将会被杨广更加大肆羞辱。
在我的头碰向石柱的一刹那,杨广飞身跃起,一把拉住了我。
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满脸都是血腥气,因为杨广那一拉,力道减少许多,虽头破血流,但终未能死成。
我苦涩一笑,心内却无一丝安慰,我知道,因为我的命格,他不会让我死。
“陛下不让臣妾死,是想留着继续羞辱吗?”我挑衅的看他,再不惧他,我知道,我的命格就是他的软肋,纵然他对我再无一丝情意,纵然他恨我怨我,亦不会动我分毫。
昭儿的哭声惊动了永安宫的宫人们,忧草捂了昭儿的眼睛,抱他离开了大殿,狗儿慌得转身便往御医院跑,盈袖顾不得礼数,慌忙跪下帮我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