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儿,你明白么?每日想起你时,我便觉得我从头到脚都是孤独的,整颗心都是空的,那样的寂寞。我把记忆里你所有的样子都画下来,因为想你愈甚,便越觉你离我愈远,唯有画下来,放在身边,我才会感觉到你的存在。”
我叹息道:“我知道都是因我而误了你,我本已愧疚万分,如今你又这般模样,我虽身在皇宫,却又如何安得下心呢?”
杨谅恍惚一下,言道:
“不会的,你不会知道的,这只是我的梦,你远在京城,即便是想起谅,亦绝不会料到我现在的落魄。你会好好的,好好的……”
他现在仍旧过于激动,且步步紧逼,我自知今晚再也无法与之交谈,唯恐露馅,忙抬手将绣帕拂向他的面,绣帕内有倾城给我的香粉,那是一种迷香,嗅者会有片刻的眩晕,然后便能安睡一夜,且并不留下任何痕迹。
据倾城说,青楼女子多以此香防身,否则,清倌哪有那么容易做的?
扶了杨谅上榻,我轻轻掩上房门,回到西间。
“如何?”倾城正在焦急的等待。
我叹了一口气,言道:
“不甚顺利,他仍是执迷不悟,明日我接着去,终归能劝醒他。”
倾城面露失望,但仍旧言道:
“除了萧姑娘,任谁的言语他都听不进去的,唯有再试了。”
次日,杨谅破天荒的没有喝酒,而是在室内闭门不出,作了一整日的画,这也让我无机可乘,不得再与他“梦中”相见,但心内总是欣喜,若他不再买醉,也算有些进步,不枉我昨夜苦口婆心。
倾城给他送饭时,见她正把我一袭白衣的模样画了出来,挂在榻前的墙上,草草用了几口饭,便早早安歇,那样子,像是只等梦来,与我相见。
但他未醉,我若现身,必会被他识破,于是一夜无话,辗转至天亮,思虑颇多,倾城眉目之间亦隐隐有了喜色,只道:
“萧姑娘若能说些励志之语,叫他不要再沉迷酒中,哪怕每日里能如村夫一般耕种,亦强比如此潦倒。”
我淡然一笑,嘴角含了揶揄,言道:
“我长你两岁,你便叫我姐姐吧。若日后杨谅真的沦为村夫,耕田捕鱼,或打猎为生,倾城是否会嫌弃他野俗呢?”
倾城抿了抿唇,神色微正,言道:
“倾城岂是贪慕虚荣之人?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唯有得一心人,才是人生首要之事,公子若做村夫耕种,我便做农妇纺织,两个俗人倒是谁也不必嫌弃谁。”
我心下感动,为倾城的决心与深情折服,笑道:
“东莱的村夫农妇何其有幸?居然出了这么一对举世无双的人儿。我瞧着你二人也不必劳作了,只往那外面走一走,保准可以沉鱼落雁,只捡了回来便是,说不定还可以因此富甲一方。东莱的乡民就靠着捡你们的鱼儿与雁儿过活了。”
倾城面色微红,更是人比花娇,咯咯笑道:
“萧姐姐真会打趣人,可见平日里拣得雁太多了——不,以萧姐姐的仙姿,何止是雁,怕是天上的神仙也会看得掉下来。”
正说笑间,天已大亮,听到东间房门打开的声音,我二人连忙噤声。
倾城穿戴整齐,走出去,柔声问道:
“公子睡得可好?”
杨谅面色落寞,微微皱眉,答非所问:
“笑姑娘前日夜里可曾听到什么响动?或是见到过别的人?比如说——呃,说话的声音?”
倾城自然明白杨谅所指,遂故作诧异的看着杨谅,又假装思索一会,言道:
“不曾,这里荒山野岭的,又是夜里,除了你我,加上院子里的临风,哪里还会有别的人?公子许是做梦了吧。”
我暗赞倾城掩饰得好,杨谅果然没有起疑心,只是更有些失魂落魄,苦笑一声,喃喃自语:
“是啊,这是东莱,荒山野地,纤儿在京城,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幻觉,又是幻觉……”
一边念叨着,一边又抬脚走了出去。
倾城神色哀怨,痛惜道:
“才好了一天,看他这样子,倒更加憔悴了,萧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我咬咬唇,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