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的此刻,心悦已经身在拉萨。她提前一天抵达,是为了看看大昭寺,一个据说可以使心灵平静的地方,还有丁昊曾经讲过的360个转经筒。
没有信仰并不可怕,可以跟随自己的内心;可是当内心迷茫时,就需要信仰的力量。心悦看着石板地上成百上千个磕长头的藏民,看他们合掌、跪地、扑倒、起身虔诚刻在额顶,笑容写在脸上。那是一种与信仰拉近距离的喜悦,心悦有点感动,她开始明白丁昊为什么爱这个地方。
不知不觉中,心悦的耳边响起丁昊的声音。他站在离心悦不远不近的地方读诗,他的声音像播音员一样有穿透力:&ldo;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rdo;丁昊从远处向心悦招手,常戴的那个手串在袖口间闪光,那上面似乎有天珠和藏银。是的,只能说&ldo;似乎有&rdo;‐‐三米之外,她看不清楚。
&ldo;三米之外!&rdo;想到这句话,心悦的心又猛然抽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又猛然松开,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了灰色。她觉得自己要哭了,下意识用中指抵住掌心。她讨厌哭,这是母亲在她四岁时教给她的止哭方法。&ldo;哭是最没有用的!&rdo;母亲常这样说,&ldo;当中指抵住掌心时,泪水会顺着酸酸的鼻孔倒流回去,顺便也带走了悲伤……&rdo;
太阳升得很高了,耳畔的颂经声依然忽远忽近,宛如无限循环的悲歌。心悦始终没有哭出来,可是,跪坐在青石之上的这一场与泪水的抗争,似乎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
☆、第三章六个队友
第三章六个队友
集合的时间快到了。出发前的最后一封邮件告知,他们要在拉萨东南角的一棵古树下集合。没有具体的地名,专门配备的电子导航仪就将终点设在那里。据说,主办方为每个人配备的装备并不相同,唯一一致的,是一串铜制的念珠,那是队员间相互识别的标志。心悦拿出念珠,挂在胸前,用手捻动一下,手指间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
心悦深吸一口气,麻利地拢了拢头发,向约定地点走去。沿着导航的指引,花了大约45分钟,那棵树就在眼前了,五彩的经幡透出迷人的光芒。
启程前,手机邮件中曾传过来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那人便是领队。照片只看了一眼,心悦就将那男人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这是心悦的一种能力,朋友都说她头脑中有一部照相机。&ldo;头发卷曲、黝黑、深眼,左眉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很像少数民族的面貌特征……&rdo;心悦会在心中快速提炼出一些人的基本特征。此时环顾四周,那个男人正在树下,正与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男人欢快地聊着什么,时而四处张望,显然是在等待队员。他发现了心悦,招了招手:&ldo;这里!&rdo;
那人伸出手来,&ldo;你就是心悦吧。我是蓝宝,这次徒步穿越的领队。&rdo;
&ldo;这名字倒有几分暖意。&rdo;心悦心想,说着向他伸出手。蓝宝身材高大,手很粗糙,握手很有力。他似乎注意到了心悦有些红肿的双眼,又马上礼貌地移开了视线,憨憨地一笑,露出两个照片上没有的酒窝。
&ldo;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大卫。我们最积极的队员,来得比我都早!&rdo;
金大卫留着当前最流行的青鬓和扫帚辫的发型,短小、结实,眼神灵活,他显然很兴奋,感觉整个人快乐得要飞起来。他快速握住了心悦的手,盯着她说:&ldo;嗬……大美女!&rdo;又回头看了眼蓝宝,&ldo;主办方磨磨叽叽的,选人选了三个多月,看着挺玄乎的,其实就是按颜值挑的!&rdo;领队蓝宝憨笑了两声,不知怎么回答。
&ldo;那就轮不到你了!&rdo;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也说不清是玩笑还是直言。她本来靠在树上,边说边向心悦走过来。宽松的白色亚麻衬衫,一头浓密的长发,打理得很精致,很清瘦,但走近时看她,眉宇间又透着一种说不清的雅致。她爽快地握住了心悦的手:&ldo;你好,我叫何雅。&rdo;
金大卫调皮地笑笑:&ldo;这位腹黑大姐,见面才十几分钟,都损我三四次了!&rdo;金大卫的笑声又突然停止了,他猛然抓起心悦胸前的佛珠,仔细地看了看佛头,又看了看自己的。&ldo;嗨,不一样哟!何大姐,再看看你的。&rdo;
大家也都留意到了佛头在质地和图案上的差别。那佛头很大,并不像普通的念珠。
金大卫对念珠的兴趣很快又消失了。他转身凑到领队蓝宝的身前,&ldo;主办方出手挺大方的,我们这套装备下来得好几万吧。可这佛珠小气了一点儿,一个破铜的。怎么也得来个小叶紫檀、沉香啦什么的……&rdo;
他的话被跑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ldo;领队你好!我是邵子峰!跟您报到!&rdo;邵子峰高大魁梧,他跟蓝宝的握手就像是两个人在掰腕子。
&ldo;还差一个……&rdo;蓝宝自言自语。
&ldo;我在这儿!&rdo;树旁走过来一个瘦高的男人。
&ldo;沈步峥。&rdo;他跟每个人握手,除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多余的介绍。
&ldo;沈不争气?&rdo;金大卫坏笑。沈步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金大卫却呵呵了两声就笑不下去了。
心悦一时无法总结出他的面部特征,这倒是个特例。她只感觉眼前这个30多岁的男人很干净,然后,就是他的声音,很低沉,膛音很重。握手时走得近了,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心悦不由得搜索自己的记忆,不,她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