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故事,人们总希望看到美好的结局。
花京院偶尔也会问自己,我真的对自己的作品尽力了吗,真的已经倾注了全部的热爱,没有留下一点遗憾了吗。
他不能得到答案。
“他很好,我长智齿了,承太郎先生建议我去拔牙。我怕疼。”
“这么小的事,”汉娜咯咯笑起来,“承太郎先生说的没有错啊,生病了当然要去看医生。”
“我没有生病,”花京院说道,他固执地解释,“只是多长了一颗牙齿。”
“拔掉会很疼的。”他小声补充道。
“可是前辈很疼啊,拔牙虽然疼,可是以后就不会疼了,如果他一直在,一直生长下去,会更疼的。”
他会一直疼。
花京院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红发小男孩,头顶上开了一朵花,智齿发芽了。
小时候国文老师最喜欢说人生最重要的是希望,有希望才能对明天充满期待,在这个庞大又热闹的星球上找到存在的价值。
花京院坐在桌子上,他看着外面的天空,透过玻璃窗,蓝色明净而清晰,云是一颗一颗糖果的形状,所有的同学都在点头。花京院不知道什么是希望,omega的诊断书放在书包的最下面,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成为omega。可是有的事不是他想,他努力,就能实现的。他对生活从来不抱有很大的希望。
后来遇到空条承太郎,像意外又如此理所当然。
他在期待什么呢。
敲门声响起,他像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又觉得过分活泼了,没有成年人的稳重,于是他尽力平静地走过去,去开门。
“承太郎先生。”
男人低头换上拖鞋,把手里的白色包装袋拿给他,“药。晚上就吃点清淡的吧,你会牙疼。”
他接过去,承太郎先生的表情温和平静,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那样。
花京院点头说好,他有点不知所措,本来以为承太郎先生会很生气。他看上去不像有耐心去哄小孩的男人,英俊有责任感,和强势和alpha的征服欲并不违和。人类从野兽进化而来,像不曾退化的智齿一样,abo分化的三种阶层仍然保留着原始社会的野蛮习性,从茹毛饮血的战争变成了静默的排斥异己而已。omega因为生殖能力和体格偏弱的特点被视作附属品也是众所周知,文明的人类会同情弱者,不表示整个社会都变成了理想国。
乌托邦与反乌托邦都是哲学家的爱情。
和一颗疼痛的智齿无关。
他转身去洗手,却被男人拉住了手臂。
“没什么应该说的吗?”
花京院想了想,空条承太郎很严肃地看着他。
花京院沉思着皱起眉,绞尽脑汁。
“我回来了。”承太郎先生重复了一遍。
“欢迎回来。承太郎先生。”花京院微微弯起眼,笑着看他。他想不到该对他说什么,试着像同居的伴侣那样对爱人问好。他还是不太习惯,抬眼去看空条承太郎那张淡漠又英俊的脸,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和隐隐的笑都近在咫尺,触手可摸。他发现自己也在笑,没来由,在黄昏日落的光把男人修长的外套染成淡金的温暖颜色,秋风吹过街道,风的气味和男人身上海水似的微微发涩的气息糅合在一起,他好像是从地球另一端归来的旅人。
花京院走过去,他踮着脚,在男人的嘴唇上亲吻,“欢迎回来,承太郎先生。”
吃了药没有立即见效,花京院没有再舔那颗发炎肿痛的牙齿,痛感不再强烈。承太郎先生晚饭后接到研究所的电话,好像是需要临时做一份表格。
花京院打了会游戏,牙齿的疼痛也被抛在脑后,他最喜欢的游戏公司发行了一个新的冒险游戏,他试了下,这次居然没有一次性顺利通关。以花京院的游戏经验还是让他大受打击,低估了其中一个关卡的难度,游戏手柄的灵敏度很高,他试了几次,不管怎么样都会碰到倒数几秒箱子里跳出来的尸人。他操作的角色很快就因为中毒倒地身亡,花京院沮丧地抱着承太郎先生放在沙发上的鲸鱼枕头,下巴垫在小鲸鱼鼓鼓的软软的背上,不泄气地又试了一次。他自恃游戏技术是过关的,操作上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可能是他走的路线不对。
臼齿后柔软肿胀的牙床怪怪的,花京院不耐烦地添了下,还是会疼,只是疼痛感觉不是那么明显,嫩软的皮肉裹在尖锐的牙齿上,压迫的感觉依然清晰。
“走这里,”男人从背后握着他的手,手指按在花京院的手指上,他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手心里的温度有些烫,因为长时间握着鼠标皮肤上是微潮的。他的指节按在花京院曲起的白皙指节上,好像在轻缓地摩挲他的手指。花京院看着游戏屏幕上,在承太郎先生手把手地教他,他愣神了片刻,通关成功的语音响起,花京院才慢半拍地感觉到空条承太郎在背后抱住了他,男人胸口贴在他的背上,若有似无似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