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逸欢以为他听错了。
“再会。”维罗妮卡抬起了手,对他做着再见的手势。
“你!”楚逸欢忽然意识到不对。她眼中露出了嘲弄,冷漠,并且稳操胜券的意思,与刚才的天真判若两人。“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很远。”她笑了。
楚逸欢感到一阵可怕的麻痹从他的体内升起,很快就传遍了四肢和嘴唇。他倒在了地上,他的意识无比清醒,但是身体无法动弹。
麻痹药剂,以龙血树莓和彼岸花为主要材料,用于外科手术时对重伤病人进行麻醉,以减少痛苦。彼岸花原本有毒,但它和龙血树莓混在一起,毒性就消失了,并变成了使人身体麻痹的药物,而且味道甘甜。当然,芳香的太阳花可以掩盖彼岸花的味道。而孔雀兰的叶子则可以解除麻痹药剂的效果。
很明显,桌上的茶壶是一个陷阱。一名贵族身边不可能没有一点制敌手段,清香的茶水可以让敌人放松警惕,何况它们本来就不是毒药。失去行动力的敌人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虽然孔雀兰饼干就放在旁边,但这个解药只有主人知道。因为维罗妮卡先喝了茶水,楚逸欢亲眼目睹那是同样的茶水,杯子上也没有任何机关,所以他就放松了警惕。但她在喝茶的时候多吃了一块饼干,麻痹药剂的效果就让他一个人享受了。
楚逸欢可以肯定,假如自己也吃一块饼干的话,维罗妮卡还会有别的手段对付他。他虽然是一名合格的药剂师,但接触到的材料还很少。道林老师的存货大多是低级和过期的东西。而像龙血树莓,太阳花,赤玉果,这些贵重的植物没有大量的金钱是买不到的。这是贫穷和富裕之间的鸿沟,犹如一个乡下人和一个大贵族的见识之间的差距。他败得并不冤枉。
维罗妮卡没有再看楚逸欢,她走进了厕所,闭上了门。一会儿她出来了。她用脚尖踢了踢楚逸欢的脸,然后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你有一些蛮力,不过光有蛮力是不够的。”维罗妮卡道,“不过你也创造了一项纪录。你是第一个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人,刚才我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这种感觉很新颖,也很有趣。”维罗妮卡平静的双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那是一丝兴奋,她似乎感到很刺激,“所以我决定让你迟一点死。”
楚逸欢瞪着眼睛看着她,他说不出话,只能转动眼珠。他看到维罗妮卡掀开了地毯,然后拉开了车厢地板的活门。风立刻吹了进来,灰尘,响亮的马蹄声和巨蹄马身上的汗味冲进了楚逸欢的鼻孔。
但维罗妮卡很快合上了地板。“看见了吗?只是让你看一眼,待会儿你就要从这道门离开,去一个有点远的地方。我虽然发誓不让外面的人来攻击你,但没有说不亲自请你出去。”她抬头望着车窗外,此时一道起伏的山梁正展现在眼前。“看见那座山了吗?”维罗妮卡眯起了眼睛:“那条山路很窄,也很陡峭,盘山公路通往山顶,那里有一条很深的山涧。到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楚逸欢呆呆地看着她。维罗妮卡继续描述着楚逸欢“离开”的情形:“你也许会掉下去,‘砰’地一下,直接掉到山脚,也可能在峭壁上撞很多下,然后才像个破口袋一样滚下去。当然,也可能你运气很好,留在了山道上,然后你可以安静地躺着,等待后面的马蹄来欢送你。在上山的冲刺中,它们不可能停下。啊,你想想,会有多少只马蹄和你亲密地接触呢?你会变成什么样呢?可怜的小马文,想起这一幕我就忍不住要闭上眼睛。”
她在威胁他,恐吓他,让他在临死前享受到恐惧带来的痛苦。她似乎很喜欢这个过程。
楚逸欢清楚地听到了她的每一个字,但恐惧只在他的心里停留了几秒钟,就被愤怒取代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人,她的演技如此逼真,完全把他玩弄与鼓掌之间。
维罗妮卡看到了楚逸欢眼中的怒火,她哼了一声:“所有恩将仇报的人都是这样的眼神,所有伤害他人的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我仁慈地救下了你的命,使你脱离了路易国王的斧钺,你却如此冒犯我。从来没有男人胆敢这样做,在我的国家,你毫无疑问将被砍头。你觉得自己应该付出什么代价?难道你以为,送你回到你本来应在的地方,就是我故意施加于你的惩罚?你错了,我,尊贵的维罗妮卡是公平的,我只是在收回我的仁慈。”
楚逸欢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维罗妮卡说得没错。对她这样一个女贵族来说,也许冒犯才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她根本不让任何男人靠近。他是无心的,但的确做了,她不会原谅他。
“睁开眼睛,你这个坏蛋。”维罗妮卡又踢了踢他的脸。“怎么?你认命了吗?从来没有人这样逼迫过我。你真的很荣幸,让我花了这么多时间来对付你。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她说到这里仿佛才想起他动弹不得,于是她拿起了一块孔雀兰饼干,掰下一点放在茶杯里,楚逸欢咬着牙关,但是维罗妮卡捏住了他的鼻子,强行把解药灌了进去。
“我对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尊贵的维罗妮卡,一年和平民说的话也没有这么多。所以,假如你求饶的话,我也许会放了你。”维罗妮卡看着他坚毅的脸,笑得很甜。
楚逸欢感到自己的嘴能动了,那一点饼干产生了轻微的效果,但是他的身体仍然无法动弹。
当然,他现在是一只猫爪中的老鼠,一只笼中的困兽,他看得出维罗妮卡眼底的嘲弄,还有鄙视。她正在玩弄他的心思,折磨他的意志,让恐惧和希望轮流上阵,直到彻底将他摧毁。她在报复,为她受到的冒犯,她一直在表演,从成为人质开始。
这是一个多可怕的性格啊。这就是她明艳的气质中那些野性的成分。这才是她的本质,骄傲,冷酷,视危险为刺激,以折磨敌人取乐。天真才是她的伪装,猫最喜欢玩弄猎物,人类却把它视为可爱的宠物。
楚逸欢闭口不言,他不想让她如愿。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最后仍将从地板那道门离开。但维罗妮卡生气了,她不喜欢这种游戏者,一颗铜豌豆。她立刻拉开了地板:“不说话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