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堂一边喘气一边被卷岛的关心所感动,想都没想就附和了卷岛的意见。
两位主演都说要坚持,工作人员决定继续开工。
再次骑上公路车,两人脸上的疲惫感都不需要演技,直接表露出来的就是那种长时间运动的疲态,在缓慢骑了一段距离只好,两人开始加速。想要表现出比赛时的紧张感与渴望取得胜利的迫切感,光靠演技是不行的,只有从心底里把这当做一场真正的较量才能表现出其中的精髓,也会令观众油然而生一种紧张感。
角色设定与东堂和卷岛本人非常相像,因此两人互相喊着对方的名字冲向重点线的镜头感情张力十分饱满,那种介于对手与挚友之间的胶着情感令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为之屏气凝神。仿佛现场真的在进行比赛,而镜头下的两人在竭尽全力地争夺着冠军。
两人一鼓作气地向着终点冲去,呼吸越来越困难,腿也越来越沉重,本来就不是专业运动员的他们多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好在电影所需要的镜头并不是连贯的长镜头,因此一些漏洞与不足可以被弥补。
当这一次冲过终点,按照剧本所写,东堂赢得「山神」称号,导演喊了结束,大家都松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整部电影拍摄的终结,现场的工作人员开始互道「辛苦了」「这段时间多谢关照」之类的寒暄话语。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传来了东堂近乎于嘶吼的叫声,他的嗓子因为之前拍戏时用力过猛而喊哑了,然而此刻听起来让人觉得更加地撕心裂肺。
「小卷——!」东堂一遍遍叫着这个只有他能叫的名字,在场的人循声跑过去,很快就发现卷岛倒在路上,手臂上腿上有明显的擦伤,殷红的血液触目惊心,自行车也摔在一旁。
「我没事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做不到的卷岛,因为小腿传来的剧痛不由得倒吸冷气。
「不能动了吗?!」东堂瞪大眼睛蹲在他的身边。冲过终点线之后因为惯性两人还在继续向前,由于车速太快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大概是因为体力的透支导致卷岛的大腿开始抽筋,再加上导演喊了结束卷岛不免放松下来,身体失去了平衡,连人带车狠狠地摔向地面。
「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先让医生过来看一下吧——」摄制组有个医生,是为了应对拍摄时受伤而配备的,然而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生过这么严重的摔车事件,卷岛没有办法自己移动,东堂看着他手上腿上大片的血迹立刻就眼泪汪汪起来。
除了这些看得见的伤口,卷岛还觉得头晕想吐,即便如此,他还是忍着不适嘀咕了一句「笨蛋,不准哭咻。」
「小卷……小卷都是血……是不是很疼……」东堂不敢碰他,生怕碰了会给卷岛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卷岛只觉得东堂很烦,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地萦绕在耳边,因为太烦了,又不想看这家伙没用的样子,所以卷岛的视线很快就彻底陷入了昏暗,连意识也一并失去了。
卷岛做了个梦,梦里的东堂一直在他身边哭,怎么劝都不听,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嚷嚷着「不要离开」「我不想分手」这种小孩子的话。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东堂完全就是七八岁小孩的模样,惊讶于忽然与童年的东堂相遇,卷岛回过头看着他。
本来是不耐烦的,可是因为东堂一直哭一直哭,心疼的感觉慢慢涌上了心头。东堂很怕寂寞,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所以卷岛舍不得离开。然后他把小小的东堂搂到了怀里,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亲吻他的额头,想要让哭泣的小东堂平静下来。
很麻烦、很吵,可是很可爱的小孩,卷岛舍不得放开他。
梦境终结于怎么都消失不了的哭声之中,卷岛有些困难地睁开双眼,花了点时间才让视力与听力恢复。
「小卷?你醒了?!」东堂紧紧握着卷岛的手,本来就涨红的眼眶一下子涌出了泪水。其实与梦境相反,现实里的东堂虽然很想哭,但从卷岛出事到送进医院推入手术室,最后昏迷不醒地躺在病房里,他都忍住了没有哭。想着不能哭,哭了说不定真的会出事,万一醒不过来或者伤情恶化该怎么办,抱着这种心态,东堂勉勉强强忍到卷岛醒来。
然而看到卷岛睁开双眼,本应该松一口气的东堂反而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不是那种沉默地流泪,而是耍无赖般的嚎啕大哭,好在卷岛住的是单人病房,不会影响其他人。
东堂哭得太伤心,以至于卷岛都无法说出安慰他的话,他再度闭上眼睛,任凭东堂的哭声萦绕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