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根生有些怕了,&ldo;哎,哎,方老代,你这家伙别一口一个老赵的啊……&rdo;
方正刚&ldo;扑哧&rdo;一笑,&ldo;姐夫,那你也别一口一个方老代的,我现在不是代市长了!我那位市委书记姐姐没和你说过吗?节前我们文山就开过人代会了!&rdo;
古根生讥讽说:&ldo;哦,这我还真不知道,石书记没传达,对不起了,方市长!&rdo;
方正刚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往手上一搭,准备出门,&ldo;走了,真得走了!&rdo;
古根生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ldo;哟,都快十二点了,就在这儿吃点食吧!&rdo;
方正刚也不客气,怔了一下,马上站下了,说:&ldo;倒也是啊,在哪吃都得吃嘛!哎,我说姐夫,你就简单点吧,随便弄点草料对付一下就行了!&rdo;
古根生说:&ldo;你想复杂我也复杂不了,一人过节,除了下面条,就是啃面包!对你优待,就吃你送的文山土特产吧,狗肉、兔子,还有你们文山晕头大曲!&rdo;
方正刚忙摆手,&ldo;哎,酒就算了,吃点食我还得去赵省长那儿严肃汇报哩!&rdo;
吃饭时,古根生又发起了感慨,&ldo;……正刚,你说我和亚南这还叫家吗?结婚十七年,真正在一起过的小日子不到三年!亚南在省经委时,我在宁川计委;我进了省城,调到了省发改委,亚南就去了平州,去年又到了文山!儿子大为从小放在我父母家,和我们谁也没感情,连个普通高中都没考上,整他妈瞎了!&rdo;
方正刚大口嚼着狗肉,吃着面条,没心没肺地说:&ldo;要不咱哥俩换换?我到省发改委做这个正厅级副主任,你到文山当市长,你们开个夫妻老婆店?&rdo;
古根生摇头苦笑道:&ldo;你胡说些啥呀,省委能这样安排吗?!&rdo;
方正刚说:&ldo;就是,谁让你们副处正处,副厅正厅比着往上蹿的!&rdo;把碗里几口面条扒光,抹了抹嘴,问,&ldo;哎,老古,这阵子宁川、平州真有人告我们啊?&rdo;
古根生说:&ldo;你当我骗你呢?你和亚南真得小心点,不要积怨太深了!&rdo;
方正刚满不在乎,&ldo;积什么怨?向宁川、平州对口学习是裴书记、赵省长的指示,我们不过执行罢了!他们那里有些人才、项目跑到文山也是自愿的!&rdo;
古根生问:&ldo;正刚,你说过这种话没有:学南方,就是要抄近道,走捷径?&rdo;
方正刚道:&ldo;对,我是说了,就是要活学活用,急用先学嘛!&rdo;又乐了,&ldo;老古,你别说,你家石书记比我厉害!我主要负责项目和人才的策反工作,属于请进来;石书记呢,负责安置好,定了一条:凡来文山的能人都给个适当的职务!&rdo;
古根生说:&ldo;怪不得人家告你们乱发官帽子呢,都告到省委组织部去了!&rdo;
方正刚眼皮一翻,&ldo;咋这么说?无非是给能人一个创业干事的好环境嘛!&rdo;
说到这里,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不是普通电话,是那部红色保密机。
古根生以为是省委、省政府哪个部门来的,忙起身接电话。不料,拿起话筒刚&ldo;喂&rdo;了一声,电话里就传出了石亚南的声音,&ldo;老古,方正刚还没走吧?&rdo;
古根生不悦地说:&ldo;石书记,你咋又找他?阴谋诡计还没策划完?他正和我一块吃面条呢,马上要走了!&rdo;说着,把话筒递给方正刚,&ldo;方老代,找你的!&rdo;
方正刚忙不迭地接过话筒,&ldo;石书记,你说,你说吧,我已经吃完了!&rdo;
不知石亚南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说了好半天,从方正刚应答时的反应来看,好像还是银山独岛乡的那点破事,最后从方正刚的话里证实了,果然是谈独岛乡:&ldo;……石书记,我知道,我知道,在赵省长面前我一定摆正位置!你就和我保持联系吧,独岛乡有了新情况,马上和我通报,我现在就去医院了!&rdo;
古根生故意问:&ldo;这么说,你还真要到赵省长那里给人家上眼药啊?&rdo;
方正刚披上大衣就往门外走,&ldo;看你问的!石书记有指示,我就得执行!&rdo;
古根生不安地说:&ldo;我劝你最好别执行,替你那位书记姐姐积点阴德吧!&rdo;
方正刚做出一脸的正经,&ldo;那咋成?不要党的领导了?我不摆正位置啊!&rdo;
古根生哭笑不得,&ldo;那你就行行好,少给人家银山和章书记挤点眼药膏!&rdo;
方正刚冲着他挥挥手,&ldo;好,好,古主任,你就别烦了,我尽量吧!我绝对是革命的人道主义者,一定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办!不过,章书记这次病得可不轻,我怕眼药上少了没疗效,对他消除病根不是太有利!&rdo;说罢,匆匆出了门。
古根生将方正刚送到门外,&ldo;还有,方老代,可别向赵省长谎报军情啊!&rdo;
方正刚站在门口雪地上回过头,&ldo;知道,知道,看你这啰唆劲!&rdo;又重申道,&ldo;哎,古副主任,我这代字可是正式取消了,你再喊我方老代,我可和你急!&rdo;
方正刚就这么风风火火走了,偌大的房间里一下子又变得冷冷清清。
古根生心情更坏了,把没吃完的面条碗推到一边,开了一瓶被他讥为晕头大曲的文山老窖,自斟自酌地喝了起来,边喝边想:这个家再这么下去真不行了!儿子大为说啥也不能再摆在上海父母家了,老婆在文山干市委书记,也真是没法管孩子,那就由他来吧!孩子毕竟才十六岁,目前抓一下还不算太晚。想法把孩子送到省城好一点的寄宿学校,强化学上它几年,也许还有上大学的希望……
正想着不争气的儿子,门铃突然响了,古根生开门一看,怔住了:儿子古大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门口!一时间,古根生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在眼前的是幻觉。直到儿子走近了,怯怯地叫起了&ldo;爸爸&rdo;,他才承认了面前的惊人现实。
大为身后跟着银山市常务副市长宋朝体和一个年轻女同志。古根生马上明白了:这惊人的现实是他们一手制造的!银山的同志为了硅钢项目干得真叫绝,大过年的,一个常务副市长亲自赶到上海帮他把古大为接过来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找到上海,又是怎么说动古大为跟他们来的,古大为可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宋副市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乐呵呵地说:&ldo;古主任,我们知道您和石书记都很忙,顾不上大为,就让我们市教委小林同志帮你接来了!小林是上海人!&rdo;
那位姓林的女同志马上说:&ldo;古主任,大为可是个好孩子啊,也想换个环境呢,只要你们同意,就让他到咱省城二中重读初三吧,我哥哥就在二中当校长!&rdo;说着,亲昵地揽着古大为的肩头问,&ldo;大为啊,告诉你爸爸,这样好不好啊?&rdo;
古大为吸溜了一下鼻子,说:&ldo;爸,我想明白了,我得与时俱进,重新做人了!&rdo;
古根生心头一热,忙不迭地把儿子和宋市长,以及那位姓林的女同志请进门,又是泡茶,又是拿水果,嘴上还连连说着,&ldo;谢谢,谢谢,这真太麻烦你们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