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眸子深处倏然起火,灼灼烈烈,却只压抑在方寸之间——多年磨砺,她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更不会头脑冲动。
“阿萝,你感觉怎样?”程氏眉眼秀丽,举止端庄,眉宇间仍有怒色未消。
姜照眨眨眼。
她还记得程氏临终时形容枯槁,面黄肌瘦,又哪里是眼前这般容颜娇美的花信少妇?
而再看贺氏,虽然形貌依旧可恨,眼神依旧阴毒,可也比后来见到的样子年轻一些。
这两个人,似乎都是好几年前的模样。
那么……
她自己呢?
姜照怔了一瞬,突然被一个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击中了,身子微震。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不顾程氏问询,飞快下床冲到梳妆台前,鞋子都没穿,直扑镜奁。
鎏金双鸾铜镜里,妙龄少女明眸皓齿,乌鬟红唇,眉如画,腮如雪,姿容艳丽却难掩青涩稚嫩。
微宽的额头下,目光清亮似晨星,饱满唇瓣微微张着,露出一副惊愕表情。
这是年少的她!
她摊开双手,看到自己白嫩光滑的手心,没有疤痕,没有硬茧,没有任何颠沛流离的痕迹,还是旧年在家养尊处优的模样。
低头再看通身穿戴,锦绣钗环,亦是少时所有。
她默了一会。然后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子。
扑棱棱!
檐下燕子惊飞,墨黑翎羽划过半空,轨迹流畅而优美。桃红柳绿,正是春时。阳光那么好,风里夹着花香。
姜照闭上眼睛,再张开,一切仍在。
不是幻觉。
她回来了。
死了,又活。
回到旧年少时,双目未盲,亲人仍在!
重生!
匪夷所思!
难道是魂魄执念太深,非要回到命运最初的转折点,重新开始吗?
眼眶中瞬间盈满水汽,她狠狠抬头将泪水逼回去。
她回来了,不早不晚,正赶上长房逼她嫁人——
从头来过,一切都将不同。
饶是于血火中磨砺出淡然心境,她也在此时狠狠激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