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话说得太刺耳,陶傑沉声道:&ldo;废话少说,你师父反正是归天了,你是他徒弟,你说吧,要怎样才满意?&rdo;
聂颜抿嘴一笑,柔声道:&ldo;不如,你直接去砍断他手脚?&rdo;
陶傑怒气上涌,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她。
&ldo;哎哟跟你说笑了,放心,这么好玩的小崽子,我可舍不得一下子玩残了。&rdo;聂颜轻言细语随口哄道,&ldo;啊,快瞧,他可不是一味挨打的怂货,马上就会反击了。&rdo;
陶傑看过去,果然见到原本被打得抱头乱躲,鬼哭狼嚎的万东牒,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挪到墙角,一边挨打,一边静悄悄抠出墙角一块砖来。
霎时间,他抄起砖头猛砸往近旁一人,趁着那个地痞惨叫之时,又举起砖连砸另外两人。
日光惨淡,万东牒半脸阴阳,目光凶悍,手里的砖块早已鲜血淋漓,抄起砖块猛然拍往正拿脚踹魅族小孩的地痞头子。
啪嗒一声,砖块断裂,地痞头子转身有些难以置信,一道粘稠的血液从他头顶蜿蜒留下。
&ldo;跑!&rdo;
这下他不用竭力喊,魅族少年已本能地爬起,反过来拽着万东牒狂奔而去。
一行人噼里啪啦跑远,陶傑从隐身处站出来,久久没有说话。
聂颜笑着道:&ldo;这下你明白了吧,这南城啊,就如斗兽场,小子们个个都是狼崽子,但凡弱一点,怎可能活下来?&rdo;
&ldo;他已经活得不容易了。&rdo;
&ldo;那又怎样?&rdo;聂颜站在他身侧,笑如春花,&ldo;中州上下哪个活得容易?再试嘛,看看他到山穷水尽,能不能给点惊喜。&rdo;
2
天启王城,无梁殿。
大白阳光璀璨,可日光落入大殿之中,却仿佛被抽离了温度,只余下斑斑点点光影,犹如明灭不定的幽灵。鹤首灯五步一盏,尽皆点燃,可哪怕将整个大殿照得纤毫毕现,然而亮的地方有多耀眼,暗的地步便有多阴暗。
曾经的末代人皇万无殇饮鸠自尽时躺的那张质朴木榻因其不详早已弃之不用,四十二年,已不知换了多少张床,乌鹊木、黄梨花、紫金檀、金丝楠,材质多变,样式越来越精细,可有什么用?
时候一到,总有人王要死在他的床上,就好像无梁殿自有意识,每过一段时间,它便尽忠尽职为这阴森森的殿堂添一枚万氏子孙的幽魂。
天启城里有个说法,据说当年破城之时三千皇族共赴国难,怨气浓稠经久不散,末代人皇的冤魂始终徘徊在无梁殿里,时不时蚕食那些苟且偷安的子孙。
大批的羽人红甲军潮水一样涌进来,队伍末尾有刚刚入伍的年轻羽人好奇地打量着整个无梁殿,忍不住低问旁边的人:&ldo;既然无梁殿不详,人王为何不搬出去住呢?&rdo;
旁边的羽人冷笑道:&ldo;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见证了历代人皇,万氏列祖列宗的辉煌过往,这个地方,住过传说中的天骄名主,他们舍不得吧。&rdo;
年轻羽人咂舌道:&ldo;国都没有了,还舍不得一座宫殿?这些人族到底在想什么?&rdo;
&ldo;正因为国都没有了,所以才越发舍不得,不然他们还剩什么呢?&rdo;
红甲军罗列满无梁殿前,上千名羽族士兵静默无声,忽然间铠甲哗啦作响,井然有序地往两边分开,留出一条小径,中州大都督汤牧辛一身戎装缓步上前。无梁殿前侍立的人族官员们纷纷行礼,一时之间,&ldo;大都督&rdo;、&ldo;见过大都督&rdo;之声不绝于耳,汤牧辛恍若未闻,抬脚径直踏上无梁殿中庭台阶。
&ldo;那是历代人皇才有资格踏足的地方,汤老贼简直目中无人……唔……&rdo;
&ldo;闭嘴。莫要连累旁人。&rdo;
汤牧辛脚步不停,目光如利刃斜睨过去,目之所及的人族文官武将齐齐俯首,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汤牧辛收回目光,一步步踩完中庭阶梯,到无梁殿大殿门口,这才停下脚步,淡淡地道:&ldo;人王呢?&rdo;
&ldo;启禀大都督,王的身子这一月竟是毫无起色,到今日已起不了身。&rdo;无梁殿的内侍总管上前哀哀凄凄地道,&ldo;王有令,身体有恙,未能亲迎大都督,特命三王子庚代王便宜行事……&rdo;
&ldo;三王子,万庚?&rdo;
汤牧辛看向无梁殿门前站着的一排高矮不一的王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问:&ldo;哪一位是王子庚?&rdo;
其中一名锦衣玉冠的少年越众而出,他相貌英俊,举止优雅,就连行礼都分外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一开口声音也是不卑不亢:&ldo;三王子万庚,见过大都督。&rdo;
汤牧辛随意地道:&ldo;三王子多礼了,本督平日未尝有机会与诸位王子亲近,一时倒有些眼生,抬起头来。&rdo;
王子庚抬起头,一张俊俏的脸上已印上天启万氏特有的剑眉星目,他目光炯亮,神情自若,适才文武百官无人敢与汤牧辛对视,他却在汤牧辛锐利的视线下不避不让。
汤牧辛眼中的讽意加深,轻描淡写道:&ldo;伸出手来,本督看看。&rdo;
这要求不仅突兀而且无礼,但王子庚也只是略一迟疑,随即伸出左手,只见那只手指节修长,尾指处却多长了一个指节。
&ldo;六指?&rdo;汤牧辛眉毛一挑,似笑非笑,&ldo;看来果然血统纯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