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儿了。”入茶将厚厚一箱子账本交给方瑾枝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
“这么多呀。”方瑾枝坐在一把玫瑰小椅里,随手拿出一本来翻看。里面记得都是府里各种大大小小的进出账务,十分繁琐。
方瑾枝一边抓着一旁小碟里的松子吃,一边看着账本。因为她自很小的时候就管理方家的茶庄,如今看起账本来毫不吃力。
这让一旁的入茶万分庆幸,她只想赶紧甩了这包袱,安心当个下人。
方瑾枝就快要吃光一小碟松子的时候,陆无砚才打着哈欠进来。
“可总算起来了,懒三哥!”方瑾枝摸了摸小碟里最后一粒松子往嘴里塞。
陆无砚弯腰,张嘴抢了她手里的松子,顺便吮了一下她的指尖,另含情脉脉地望她一眼。
方瑾枝瞟了一眼一旁的入茶,顿时脸红了,他这人怎么都不分场合的!
入茶眉眼不变恭敬地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见方瑾枝如此,陆无砚直起身子,笑道:“我先去洗澡,一会儿启程。”
“去去去……”方瑾枝作势推了他一下。
等陆无砚往净室去了,方瑾枝也变得无心看下去了,她索性将账本丢到一旁,出去走一走,并且让入茶在陆无砚出来时告诉他去前面鲤池旁找她一并出发。
她还让入茶去把入熏喊了过来,陪着她。
垂鞘院的确缺使唤的丫鬟,而她身边的乔妈妈、米宝儿、卫妈妈和盐宝儿都被她留在了花庄照顾两个妹妹。看来她要和陆无砚说一说,再添置两个才好。
方瑾枝从入熏手里拿过来葵口碗,将里面细小的鱼食洒进鲤池里。一条又一条红鲤鱼从整个池子的各个角落游过来,争相抢着鱼食。
方瑾枝睁大了眼睛望着一条条游过来的鲤鱼,仔细寻找当初养在青瓷鱼缸里的那几条鲤鱼。
“怎么没找到呢……”
入熏忙说:“奴婢瞧着它们都长得一样呢。”
“不一样的,我能认出来的。”方瑾枝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游过来的鱼,目光从一条扫过另一条。
这条不是,这条也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入熏偷偷看她一眼,闭着嘴不敢吭声。昨儿入茶可指点过她,切不可把那几条鲤鱼都死了的事儿说漏了嘴。
没过多久,方瑾枝就被移开了视线,被别的人吸引了目光——陆无矶。
猛地看见陆无砚,方瑾枝愣了一下。陆无矶脸色不太好地从从后院往前院走,经过鲤池的时候看见方瑾枝也愣了一下。
方瑾枝的目光的落在陆无矶的脸上,或者说是落在陆无矶脸上的疤上。
那道疤痕从他左边剑眉开始,一路向下,直到嘴角。
也幸好方瑾枝毕竟是个没什么力气的小姑娘,个子又比陆无矶矮了很多,所以当初那一划,力度并不深,只在陆无矶的脸上落下贯穿左眼的疤痕,她当日的力道若是再重上一分的话,陆无矶的左眼必伤。
这还是当日那件事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连昨日方瑾枝给陆家的长辈敬茶时,陆家的人基本全到场了,而陆无矶也故意避开了。
陆无矶这个人,方瑾枝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见到。可是猛地见到他脸上的疤痕,她心里竟是有一丝复杂。
“十一哥!十一哥!你别生气,别跟母亲怄气啊!”陆子坤从后面追上来。
他看见方瑾枝也在这里,也是愣了一下。他悄悄瞅了瞅两个人的脸色,然后笑嘻嘻地对方瑾枝说:“三嫂,你这是在喂鱼?”
方瑾枝将目光从陆无矶的脸上移开,对陆子坤浅笑着说:“是呢,因为要等你三哥一起出门,才闲着过来喂喂鱼。”
陆无矶短暂的呆怔之后,缓声道:“不知三嫂在这里,是十一莽撞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大步望着前院走去。
方瑾枝不由看了一眼陆无矶的背影,印象里的陆无矶不是这样说话的,眉宇之间的神色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