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常晚半点没避着他,似乎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有多红。康宥有片刻的心慌,却还是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凑到常晚面前“这是怎么了?耽误了一会儿就想我想成这样?”“我给你热牛奶去了。”康宥说着,轻轻晃晃手上的杯子,里面的牛奶也跟着摇动。见常晚还是愣愣地,康宥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常晚忽然侧头,背过身去,紧接着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康宥一顿,随即意识到常晚是真的哭了,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他是有些害怕常晚哭的,不知道常晚为什么忽然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平日里总竖着尖刺,好像完全不需要人保护的小刺猬。常晚哭得很安静,忍耐到极致才会泻出一两声闷哼。平时很会说话的康宥在这一刻试了语言,只能徒劳地一下一下在常晚脊背上抚摸,像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兽。过了一阵外面门铃响了,康宥默默去把东西拿进来,又把蜷缩成一块小石头的常晚给哄出来,让人把牛奶、醒酒药、粥都给喝了这才松了口气。平复后的小刺猬又恢复了精神,吃完东西就开始不认账。挥着拳头威胁康宥“不准把我吐了和哭了的事情说出去!”“不然你就完了!”眼睛还是红红的,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让康宥只觉得可爱,他憋着笑举手发誓“行行行,要是我把小碗儿出糗的事情说出去,就不得好”说到一半康宥的嘴一把被常晚捂住,他看见眼睛湿漉漉的小刺猬瞪他,随后眼神又柔和下来,像是放松了戒备,低声嘟囔着“倒也不用发这么毒的誓。”康宥笑意更深了些,他的小碗儿是真的很可爱啊,怎么办,感觉越来越喜欢了。酒意蒸腾上涌,吃饱喝足的常晚抵不住困意,很快睡了过去。睡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现在的情形真是奇怪,也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瞬息变幻得这么快,以前他哪里想过会被康宥拍着脊背哄睡。好像回到了幼童时期,身边有人陪伴着安然入睡。这是常晚从未有过的经历,贪念像是暗中生长的藤蔓缠绕住他,他想要是能和康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是他注定和康宥是不同的。等到毕业,到了人生的分水岭和岔路口,他们大概就会分道扬镳。所以就让他悄悄的享受这片刻的温情,把这段相处经历藏进他记忆中那个暗处宝箱里,里面都是常晚收集的,在他人生中比较珍贵的东西。康宥第一次看见这么乖顺的小刺猬,把所有的尖刺都收起,露出柔软肚皮任他抚摸,心中悄然流淌过如温泉细流般的暖意,他不知道常晚的想法,感到付出得到回馈的满足。他觉得常晚已经在悄悄向他靠近了,虽然步伐缓慢,时不时也会扎人。但比起曾经光是对视,都能从眼睛中溢出火星子的态度,明显是进步了一大截。康宥把人哄睡后,也去匆匆洗了个澡,躺回床上,思考怎么才能让小碗儿搬到这里常住。身体下面不知道是什么,咯了他一下,康宥伸手小心地摸着,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体,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手机,是常晚的手机。常晚的手机有锁,他打不开,但是拿到眼前时,手机恰好震动两下,屏幕上跳出两条信息。常岂:臭小子,你到底看没看见消息?常岂: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不然你妈会怎样你自己知道!看见这两条信息的瞬间,先前那点温情像是潮水般退去,康宥眼眸暗沉,里面波涛翻涌。这是什么意思?提到了常晚的妈妈,难道常晚已经知道他母亲的事情了?常岂身为常晚的亲生父亲,却在用母亲威胁常晚?康宥思来想去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想到最近小碗儿对他别扭的亲近,像是在讨好他的样子,心中不禁发冷,情绪低落又觉得心疼。常岂必定是有事情想要他们家帮忙,常家和康家,只能是生意上的事情。冷月的光映入康宥的眼眸,反射出一片冰凉,既然有人要把儿子往他身边推,那他可就不客气了。能让小碗儿心甘情愿地向他靠近,康宥也不介意利用一些事情来获得对方的依赖和信任。常岂以为他把人藏得很好,实则不然,不过是因为常晚手上无权无势,更没有钱,才找不到母亲的确切位置,但他康宥可是知道的。想从他们家啃下块儿肉,也得看有没有本事。康宥把手机放在常晚那边的床头柜上,装作从来都没看见过,借着月色看了看少年熟睡的脸庞,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相处了大半个学期,从最初的偏见,到现在想把人圈在身边,真是很奇妙的变化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