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和茶几,墙上挂了各式各样的地域行政图和军事布署图。不消说,这是师长的工作间,和
文人的书房样,看见地图上无数的血红箭头和盘来绕去的红线、绿线、蓝线、黄线,还有各
种的圆圈、三角和方框,吴大旺本能地把目光从那屋门口儿缩回来,似乎一下子明白师长说
的没事不要往楼上多走半步的关键所在了。秘密就是一扇门户,以门户示人,也就无异于泄
露军机。一个军人,立当以保护军机为使命,不该看的绝对不看,不该说的绝然不说。吴大
旺之所以深得师长和其妻子以及革命与政治的信任,正是因为他做到了这一点。
心跳缓和了,一种庄严慢慢的笼罩了他全身。把目光从地图上迅速地移过来,盯在东边
靠左有老式雕刻的屋门上,他朝前移了几步,抬头挺胸,面对前方,目不斜视,短促有力地
唤了两个字‐‐报告。
回答他的是沉寂。
他又提高嗓音唤出了报告两个字。
沉寂依然如黄昏样漫在这楼里。
他知道她在那卧室里。这间卧室,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核心和内容。这幢苏式的楼院,就
几乎是了她全部生命轨道铺设的地盘和圈地。他想再拓开嗓子唤报告,却是身不由己地拿手
在门上敲了敲。
她回应了,说进来吧。
他推门进去了。
这才看见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昏黄的模糊。床、桌、椅子都溶在半粘半稠的模糊里,像
化在了一片泥水中。她就坐在床檐上,手里拿了一本书,是《选集》第一卷,没有看,
只是那么拿在手里边。
他说,阿姨,有啥事?
她说,开关绳吊到上边了,你帮我拿下来。
顺着她的目光,他果真看见床头桌边的开关绳盘绕在了那褐色的开关盒子上,人不站到
桌上去,就别想把那绳子拉下来。他就到了她身边,拉过桌前的椅子,把椅面上的藤编垫子
取下来,脱下鞋,拍了拍并不脏的脚底板,还又找来一张旧报纸,铺在椅面上,这才上去把
吊在开关盒上的绳子拉下来,并顺手把开关绳儿朝下一拉,电灯便亮了。
屋子里一片光明。
因为这光明,他看见窗外有了一片的黑暗。因为窗外的黑暗,他发现在这光明里,连白
灰墙上发丝样的裂纹都显得分明了。屋子里没什么奇特,就像军营的军械仓库里没有新鲜的
武器样,墙上贴了毛主席的像,挂了毛主席语录的镜框画,写字台上摆了毛主席的石膏像,
靠墙角的脸盆架子边,有一块大镜子,镜子上方印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镜两侧一边挂了师
长的高倍望远镜,一边挂了师长不常佩带的五四式手枪。枪盒是牛皮,发着暗红的光。而镜
子的最下边,摆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铺着一层绿玻璃,玻璃上摆了几瓶那年月罕见的雪
花膏、香粉盒和女人们用的剪子、梳子类的日用品。这一切,都不曾超出吴大旺的思想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