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为重要的,是要离开已经完全占满他的心房,连自己的每一滴血液,每个细胞中都
有她的重要席位的刘莲。现在,他还不知道这种离别,将给他的人生带来何样的变化,将在
他内心的深处,埋下何样灵魂苦疼的伏笔。不知道关于他的故事,将在这里急转直下,开始
一百八十度的调向发展。不知道人生的命运,总是乐极生悲,在短暂的极度激越中,总是潜
伏着长久的沉寂;在极度快活中,总是暗伏着长久的悲伤。
他不知道这时候刘莲早已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穿了一件浅红短裤,戴了她那辱白的胸罩,
静静地站了一会,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楼里,拿出来一条糙编凉席,还拿了一包饼干,
端了两杯开水。这一次从屋里出来时,她没有轻脚蹑步,而是走得松软踢踏。当她的脚步声
惊醒他对自然和夜色贪婪的美梦时,他扭过头来,看见她已经到了近前,正在菜畦上放着那
两杯开水和饼干。
他想起了他的职责。想起来她还在楼里等着他的烧饭。他有些内疚地从菜地坐起来,轻
声叫了一声刘姐,说我一出来就给忘了呢,说你想咋样罚我就咋样罚我吧。说没想到这夜里
月亮会这么的好,天也不冷不热,凉快得没法儿说。
没有接他的话,没有在脸上显出不悦来。她脸上的平静就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样。不消
说,在他不在楼里的时间里,她已经把自己的身子重新打理了一遍,洗了澡,梳了头,还在
身上擦了那时候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从上海买到的女人们专用的慡身粉。她从那楼里走出来,
似乎就已经告别了那惊心动魄的七天七夜。似乎那段他们平等、恩爱的日子已经临近尾声。
她还是师长的女人,杨州城里长成的漂亮姑娘,这个军营、乃至这座城市最为成熟、动
人的少妇。尽管她只穿了一条短裤,但已经和那个七天七夜不穿衣服,赤身裸体与他性狂疯
爱的女人截然不同,判若两人。她后天的高贵,先天的动人,都已经协调起来,都已经成为
她身上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她没有说话,到白菜地的中央,很快把还没最后长成的白菜拨
了十几棵,扔在一边,把凉席拿来铺上,又把饼干和两杯开水端来摆在中央,这才望着他说,
小吴,你过来,先吃些饼干,我有话要给你说。
他惊奇她身上那不易觉察的变化,比如说话的语调,而不是她穿的粉红的短裤,戴的辱
白的绣花辱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间,他在
她面前变得有些胆怯起来,不知是怕她,还是害怕那发生过的什么事情。他望着那先自坐在
凉席上的她,想要问她什麽,却因为某种胆怯和惊恐而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平静地看了看他,像一个老师在看一个将要放假回家的学生,又问他说,小吴,你在
这儿呆着,听没听到电话的铃声?
他朝她摇了一下头。
她便极其平静地说,师长的学习提前结束了,明天就要回来,这是你和我在一块儿的最
后一夜了。
她的话说得不轻不重,语调里的真诚和悲伤,虽不是十二分的浓重,却也使吴大旺能够
清晰地感受和体会。直到这时候,月亮已经东移得距军营有了百米百里,远近无法算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