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科长说完后,望着吉普车离开连队,他就径直往办公楼里走去了,而吉普车也开着
夜灯,往军营的大门驶去,犹如一艘离开码头的快艇,奔驶在夜的波浪之中。明亮的上弦月
已经从军营以外,走入军营的上空,秋夜中的树木,显得光秃而又荒落。没有夜莺的叫声,
也没有蛐蛐在静寂中快乐的歌鸣。军营里的熄灯号都已响过,各个连队都企望自己能以最后
的表现,赢得师首长们的信任,以期在这次整编中,把自己的连队留下来,把别的连队解散
去,所以,他们都以无声的步伐,正齐划一地步入令人担忧的梦乡。没有多少人能够意识到,
在这方土地上,这座军营里,有一个不凡的故事,将在这一时刻最终走入它的尾声。就是那
些故事的主角和对故事有朦胧的感知者,如吴大旺的连长和指导员,既便知道故事已近尾声,
也没有料到,一台人生大戏在闭幕之后,会蛇尾续豹地从幕布的fèng中,又演绎出那么一个额
外的结尾,使这华彩乐章那默默无语的尾声,增加了许多的忧伤和回味,悲壮与凄楚。
吉普车一直在军营的路灯下面行进着,昏花的灯光如浑水样洒在路面上,而明亮的吉普
车的灯光,投she到那昏花上,就像两束探照灯光一模样。过了一排房,又过了一排房,路边
的树木、电线杆,一根根地朝车后倒过去,如同是被那刀样的灯光连根砍去,一并抹杀。吴
大旺坐在左边的车椅上,连长和指导员坐在他对面,开始说了几句看看车票带没有、路上车
子开快些、到车站办托运手续特别慢的话,后来就都不再言语了。有一种分手的忧伤与沉重,
压在了他们头顶上,就连吉普车从首长院前的路上经过时,吴大旺、连长和指导员,谁也没
有多说一句话,
谁也没有多往那儿瞅一眼。可就在吉普车快要到了营院大门口,一切都将结束时,一号
院里二楼原来黑暗的灯光突然闪亮了。那亮灯的窗口,也正是刘莲的卧室屋,这一亮,已经
从楼前过去的吴大旺,那心里原有暗伏的冲动宛若是突然决开的大堤,泛滥的洪水。其原先,
他的脸上是一种土木色,仿佛一块没有表情的泡桐木板,可现在,映入他眼帘的灯光,把他
土木的脸色变成了泛cháo的红。原来那半合半闭的嘴唇,突然绷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他朝那灯光瞟一眼,又瞟了一眼睛,当吉普车快要从那灯光中远去时,他突然大叫了一
声‐‐停一下。
司机猛地就把车子刹在了路中央。
怎么了?指导员问。
吴大旺没回答,顺手从他的行李中摸出一样东西就跳到车下边,转身便迎着一号院落走
过去。
指导员和连长都明白他要去哪儿,他要干啥儿。连长对着他的背影唤,吴大旺,你站住!
吴大旺没有站下来,但他的步子慢下来。
连长接着吼,你要敢进一号院落我就敢当即处分你,别以为你现在脱掉军装了,你的档
案要到明天才能寄出去。
吴大旺立住了脚。
可指导员却温情、人性地对连长笑了笑,说师长在办公室,就让他去告个别吧,这是人
之常情的事。
听了这话,连长沉默了。指导员从车上跳下来,就陪着吴大旺去了师长家。从师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