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残疾人,生活在一个——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吧。我一直都想亲自看看。不过……”金珉钦摊手,轮椅潇洒地原地绕转一周,“受先天条件限制,我只能生活在无菌房间。”
就反派而言,金珉钦不丑,岁月用一种青睐有加的笔法雕刻他的皱纹。单调而闭塞的生活环境却不曾让他的眼神失去灵动。
单看其人,金珉钦像是一个普通的、洞晓世事的老者。
睿智,不乏机敏,似无恶念。
他坦荡荡地展露着自己的缺陷,面对自己的囚徒,清澈的眼神中看不出分毫愧意与不安,亦找不到算无遗策的自得。
但他背对石墙,背对石墙后的罐笼,以及笼中的神兽。石墙是他的壁垒,他不用直面神兽,也就不用慑于神兽的天赋威严,自绝以谢罪。
“故事很长,我们从哪里说起呢?”金珉钦双手搭在轮椅扶手,十二根手指有规律地敲打节拍,“不妨从头开始。”
他不急于进入雾气充盈的玻璃柜。
他在等待。
池渔也不着急,比起金珉钦,她更需要拖延时间。“从头,是指产婆把你从你妈妈身边带走吗?”
十二根手指,左手多了根食指,右手多小拇指,没有腿,下肢只到膝盖。
毕金芸那个生下来被接生婆断定为死胎并带走的长子。
金珉钦笑笑:“比那更早。”
虽然先天下肢缺损,但他上肢发达,手臂紧致的肌肉充满力量感,轻轻一推手轮圈,轮椅精确地将他送到操作盘前。
他揿按一串按钮,石墙中部大型壁龛送出一台笨头笨脑的旧式显示器。
“我们最早摄录下‘驺虞’,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金珉钦调整显示器,让它正对着池渔,随后自己移动轮椅,来到显示器下方,与她仅仅一墙之隔,“再过几年我们才知道,这段影像记录的是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一幕。”
画面噪点繁杂,画面跳跃不定,不时穿插一两帧黑屏。
但就在幻灯片似的影像中,池渔认出了陶吾——确切地说,神兽驺虞。
牠长长的尾巴飘曳当空,头部微微向正对摄录角度的这一方倾斜。眼睛像一轮太阳井,暖光四溢。
十六七名高鼻深目的男女环绕驺虞走动,双手合十朝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念诵慷慨有力,额头爆出筋络,脖颈血脉贲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