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近,池渔懒得睁眼,挥手虚推一把,只觉气流从手背上窜过去,听林鸥“哎”了声,而她扬起的手被半空拦截,握在温暖的掌心。
“喂!渔宝儿知道你是变脸怪吗?”林鸥的声音是冲着上方去的。
抬眼一瞧,对面林鸥脸色发青,指着陶吾的手似乎在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中了陶吾什么招。池渔拎起绒毯揉成一团丢过去,隔开剑拔弩张的两人,“穿条秋裤吧姐姐。”
“不穿,穿了就没这待遇了。”林鸥嬉笑着披上毯子,祸水引向陶吾,“你是没看到,这货变脸跟翻书一样。老话说得好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渔宝儿,你好好看看清楚……”
池渔扭头看了眼,陶吾的瞳孔犹自放大,细长椭圆缓慢恢复到正圆,面容被冷月浸透,神色凉冰,唇角却在她视线下滑的前一瞬上扬,春风拂面,若无其事。
她换了个姿势,从咸鱼躺腿变成咸鱼瘫怀,无骨鱼柳般懒懒说道:“那又怎样?”
林鸥瘪了。
还真不能怎么样。
她又不是成心跟陶吾争风吃醋,基因里少了嫉妒,炸开的毛轻而易举被一条毯子捋顺。之所以不满,全赖陶吾藏不住的大尾巴——这位变脸功夫炉火纯青,对她妹是一张面孔,对别人是另一张面孔,不能不让她心生警惕。
才这么一想,林鸥突感后颈一凉,再看陶吾仍低着脑袋,黏糊糊地缠着她妹,顿时更觉恶寒。
说来奇怪,她虽有类兽血脉,可格外畏冷。室内开有暖气,但为了直晒月亮,天窗和落地窗敞开。她裹紧毯子小步挪到暖风机前,弹指揿下开关,选择最大档。
“上次被拍,我们人都在大罗湾,还有得解释,要是再被拍……”
“你有闲工夫替他们操心,不如想想怎么多给我赚点钱。”池渔嗤之以鼻,“你能顾他们一时,顾得了一世?自己没点骨气,活该山穷水尽。”
“道理谁不懂,现实……”
林鸥忧心忡忡地望向池塘,雾气已然升起,非人们仍围坐池塘边,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她眼前浮现出一张张愁眉不展的脸。
以前她也觉得非人怂得离谱,个个都是成精几百年的老妖怪,遇事却举棋不定,裹足不前。后来她才陆续了解到妖怪们都遭遇了什么——人类对待不合群的少数群体尚令人感慨“他人即地狱”,更何况异类非人。
屠宰场视频爆出,网上众说纷纭。迷宫乐园特效演练目前是主流引导的风向,但主流归主流,悠悠众口流传的生物试验怎么压也压不住。
不时有人提到“妖怪”,然而不等林鸥出面交涉,便被网站迅速屏蔽删除。
拿不到官方身份证明、禁止讨论的存在,没有人搭把手,让他们谈什么骨气,凭什么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