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崖山能不能坚持到三月呢?明天才是二月初九了,距离三月是那么的遥远,在近两天的巡视过程中,有许多士卒不愿意喝沾上自己同胞鲜血的淡水,有的是由于见到太多的死人而吃不下去饭,就算是勉强吃一点,也随即就呕吐出来。
为此,将士们的体力已经大幅的下降,甚至有的士卒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只能在那里苟延残喘而已,再这样下去,光是非战斗的减员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还提什么反攻大计呢?
当然,越是这样,越能拖住张弘范离开的脚步,但是连着几天来,元军的持续沉默已经让张世杰产生了一种自己判断错误的感觉,难道元军前几天表现出的着急是装出来的吗?目的只是让自己不要出战。还是元军已经平定了其他地方的隐患。又有空闲来专心的对付自己了。
张世杰正在这里举棋不定,犹豫万分的时候。突然抛过来一个士卒,大声吆喝着:&ldo;大将军,大将军在那里?&rdo;
心里有些不高兴,可能是受到惨象的影响,现在很多士卒都显得有些大惊小怪,遇见事情总是大呼小叫的。
早有亲兵迎过去,问明身份之后将其带来过来,是驻守在大寨东侧出口的士卒。张世杰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那名兵卒见到张世杰,不及行礼,马上禀报道:&ldo;团练使刘俊,说是奉大将军令前往偷袭元军,但是只有十数艘战船,而且没有大将军手令,我们不放其出去,但是刘俊竟然趁我们不备,杀了我们几个兄弟,然后打开寨门,直奔元营而去。&rdo;
第七十章殇上
刘俊没有那种勇武的劲头,也不会那么莽撞,这一去,估计是降元了。张世杰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作为大将军的他,掌管了军权这几年,对于每个手下的脾性基本上是了解的,刘俊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福州团练使,在朝廷里面几乎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但是几年的海上漂流生活中,可用的人是越来越少,所以刘俊虽然官职没有升迁什么,实际的职责却是大了很多。不过不代表他有这个能力。
自己早就该看出昨天刘俊的不妥来,当下张世杰也不去水寨东门去看情况,详细的找来昨天他不在时当值的士卒问了个清楚,知道昨天元军曾经射进来一封劝降书时,就能肯定刘俊去做什么了。
形势已经是十分的严峻,安南陈平仲的逃走,刘俊的叛变。都是在这人心惶惶、摇摇欲坠的崖山水寨中加了两道十分深刻的伤口,再任由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军心就已经散了。
为了暂时稳住军心,故作淡淡的对前来禀报的士卒说道:&ldo;你先回去,刘将军确实是我派出偷袭元军的,由于军情紧急,我没有向东门发出讯号,你们回去仍然坚守岗位吧。&rdo;
半信半疑的,那名士卒嘟囔。着离去,心道,就算是军情紧急,也犯不着杀自己人吧。但是那里敢问出来。
看着士卒回去,张世杰匆匆忙忙。的吩咐亲兵前去请在南侧驻扎的张达将军过来商议军情,心里叹息道:&ldo;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了,但是明天该如何自处,又是一个艰难的选择。&rdo;
张达过来后,两人一直商议到拂晓的来临。
天亮了,二月初九,是一个阴天…大风从西北吹了过来,卷起了一层层的海水冲击着水寨的船墙。迎风而战的岗哨,被吹的眼都眯了起来,不得不加倍的打起精神,防止有一点风吹草动从自己的眼角中溜走。
虽然没有睡觉,但是张世杰和张达二人仍然是没。有一丝困意,顶着朔朔的北风,密切注意这元军的动向。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元军阵营中不时传出的欢呼。声,召集号角的声音也不时的顺风传到了耳中,注意看时,好像从各个方向有大型坐舰往崖山开去的迹象。但是在千军万船之中,若不是经验丰富,根本也看不出来。
两人相互的看了一眼,脸上充满了沉重,这分明。是元军召集诸方将领的信号。也可以推断出,刘俊是降元了。张弘范等元将已经知道了大寨之内的详细情况,正在召集将士,准备强攻了。
张世杰轻轻的对张达说道:&ldo;击鼓吧!&rdo;
张达默然不声,。深深的躬身下去,行了一礼。也不回话,直接就走了出去。
辰时,一声声激昂的战鼓声惊醒了还在浑浑噩噩的士卒们。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种鼓声了,因为这鼓声代表着大家马上就要面临着浴血奋战。
鼓声是从帝舟的方向传来的,一直在那里响着,不像是过去的三通鼓毕,就静静的等待会合的情景,一声声的鼓响,好似敲着士卒们的心上,慢慢的,那一双双充满气死的双眼恢复了一些生气。
大家又重新握住身边的武器,站了起来,面向帝舟方向,面色变得庄重起来,舱下的水手又踏上了车船的轮滑。舵手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大家都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坚定不移的向帝舟聚拢过去。
这时,天虽已亮但却仍旧昏暗,到处都笼罩在一片分不清是云还是雾的漆黑水气之下。
张世杰站在帝舟那高高的船楼上,已经拖去那厚重的冬衣,取而代之的是金光闪闪的盔甲。再也看不见老迈的模样,用一把朴刀牢牢的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以至于让别人看到像是一只钉子般的立在那里,不管风有多大,也不能使其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