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叹息,又想起一件不知道是否有用的事来:“那还魂丹的模样我还记得。”没有药,知道它的模样又有什么用?喜喜还是礼貌地问道:“李夫人请说。”“那丹药炼制得跟一般丹药没有差别,但模样翠绿如珠,不像药丸,更像翡翠珠子,如玉冰凉,入口即化。”“谢谢。”妙云芳没有再多聊什么,她明白他们现在多说一句都会很累。她起身告辞,留他们两人在屋里。喜喜轻抚着兔爷,一下一下顺着它软软的兔毛。兔爷没有啃胡萝卜,气氛太安静,它不笨。抚着抚着,喜喜就被揽入宽实温暖的怀中,久久没有说话。夜深人静,屋里更是安静,静得连外面风过草叶的声音都好像能听见。“我们回墨城,成亲。”喜喜是个姑娘,被心仪的人求亲,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可现在听来,多少有点悲伤。她笑看他:“那你不久之后就要做鳏夫了哦。”墨白低头盯着她,眼底被“鳏夫”二字撩起的怒意渐渐平息:“那你嫁不嫁?”喜喜眼神晃动,如果她还健健康康能蹦能跳,她肯定毫不犹豫说嫁,可是现在……“嫁不嫁?”他又问了一遍,好像她不给个答复,他就要一直问下去。喜喜笑问:“要是我说不嫁呢?”“绑了你。”喜喜蓦地笑开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她倚在墨白怀中,声音哽咽:“那就嫁吧。”她也想……她也想在墨家留个牌位的。等墨白百年之后,也能和他并肩而站,一不小心,万一下辈子又能见面了呢?那个时候,希望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城主,哪个姑娘都近不了他的身。等她这暖炉再和他重逢,暖了冷冰冰的他,把他变成暖暖的熊猫,只是她的熊猫,只是她的城主。回到墨城,已经是初冬,天还不太冷,也没有飘雪。白烟和宋神医已经快马加鞭回城,着手指挥墨家人安排喜事。等墨白和喜喜的马车进城,主道两边已经挂满红绸、红灯笼,整条街道都似盛开繁花,驱散了一些严寒。喜喜拥着披风坐在车里,抱着小暖炉往外面看,见了满眼红意,眼里也染了笑。赶车的人是墨家护卫,墨白在车厢里陪着她。她眼有笑意,但惨白的脸色却让这笑看起来很是惨淡,他看得心中痛惜:“不冷吗?关了车窗吧。”“不冷。”喜喜感慨道,“上一次来,我是和兔爷一起被捆成粽子丢在马车上送进来的。”提及往事,在兔笼里的兔爷也抬头看了墨白一眼,又倦懒地趴下了。它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冰块,还有以前被绑到这来的云喜喜,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两人,胡萝卜都吃不香甜啦!墨白见她愤愤然,摸摸她的脑袋,说道:“等会儿让厨子给你做好吃的,谢罪。”喜喜立即欣然道:“好呀。”马车到了墨家,喜喜从窗户往外看去,那庄严肃穆的大门现在已经不会显得冷冰冰又不近人情了。相反的,不但是门,还有在那里等着他们的人,都显得亲切。墨白先下了车,将她接下来。站在高门前的人都朝他们看来,目光恭敬和善,面上隐隐还有严肃之色。喜喜暗叹,看来她中毒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墨城了,谁让从她进来开始,全城的人看她都自带亲娘目光,想感受不到都难。墨白见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让他们散开,亲自带着喜喜进去。喜喜踏进大门,发现大宅里已经是红灯笼高挂,房门柱子全都刷洗过了一遍,墙壁也全都粉刷过。那原本空荡荡简单得令人感觉沉闷的庭院里也种了花草,池子里游着锦鲤。景物参差错落,充满朝气,但摆布得颇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左看右看,说道:“我怎么觉得这里的布景以前见过。”“孔雀城。”提及这三个字,喜喜恍然,院子的摆布可不就是像那孔城主的家。她好奇地道:“为什么要学那只花孔雀的家?”墨白说道:“你说过你喜欢。”“我什么时候……”喜喜忽然想起来,那时候她跟墨白去了孔家,从院子过去时,她曾顺口提了一句孔家的装饰很好,让他也多学学。当时他冷冷地拒绝了。没想到他却一直记得她说的话。喜喜笑了笑,如照入院子的阳光般明媚灿烂:“我喜欢。”墨白绷紧的脸微微放松,是旁人难以察觉的满足:“喜欢就好。”颠簸了一路,喜喜进了房间把兔爷交给墨白,就去休息了。等她醒来,窗外已见斜阳余晖。她披着衣服走到窗前往外看,晚霞铺满天际,随着夕阳的迅速沉落,天色也慢慢暗淡。转眼屋外昏黑,屋里也好像冷了起来。等身体发冷,她才回过神,忙跑到快熄灭的炉子旁烤火暖身,把蜡烛点上。灯火一亮,外面就有人问道:“姑娘要用晚饭吗?”喜喜裹了裹衣裳去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两个下人,问道:“墨白呢?”“城主还在书房。”喜喜想了想:“处理墨城的事吗?”“是。”喜喜想他这次离开墨城太久,要做的事只怕已经堆积如山。她是要过去抓他一块吃饭呢,还是不要打搅他让他专心办公呢?细思好一会儿,她又折了回去。过了半个时辰,一问,他竟还在那儿,便让下人带路去书房。书房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过墨家一个院子大得如大户人家的宅子,足足迂回了两条长廊,下人才终于停了下来。喜喜走路累得脸色发白——早知道她该骑头小毛驴来。不对,以后要养头驴子,好随时走动。房里灯火明亮,里面的人投影在窗纸上,灯光晃动,人影也晃了起来。模样怪得很,看得喜喜高兴。她竟然已经到了只要看见墨白的影子就会觉得开心的程度,她到底是有多喜欢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她摆摆手让婢女退下,伸手敲了敲门。墨白声音低沉:“谁?”喜喜清清嗓子,朗声道:“小小凡人还不速速开门,我乃灶神。因你不食三餐,特来抓你吃饭。”片刻门就被打开了,墨白伸手,一把抓了她进去,押她坐在长椅上,俯身瞧她,似笑非笑:“让我看看灶神长什么样。”喜喜笑得眼有明月,歪了歪脑袋问道:“看清楚了没?灶神好不好看?”“好看。”“喜不喜欢?”墨白嘴唇微动,喜喜以为他这种冰块是不会说的,没想到他认真地道:“喜欢。”喜喜白如纸张的脸上腾起红云,环手抱了他的脖子,将脸在他脸上蹭了蹭:“我也喜欢你。”“那为什么不亲一口?”“怕你也中毒。”喜喜松开手前,又贪恋地蹭了蹭。刚才察觉到凉意的墨白捂住她的脸,这么冷的喜喜不像他认识的喜喜。她暖和了一点,他才去将书房那很难得才点上的火炉点了,放到她身旁,又取了毯子给她盖上:“我让下人送饭菜来,你肯定也没吃。”喜喜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吃的,所以我来的时候已经让他们去做了。我可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又道,“我也知道你很忙,你继续忙你的吧,我在旁边看着你就好,你要是陪着我说话,我可就不来了。”墨白迟疑一会儿,才应了声“嗯”,这才回到桌前。他时而看看文书,时而看看她。用过饭,喜喜又催他去忙,她依旧坐在长椅上,时而看看烧着的炉火,时而看看凝神忙碌的他。分明是睡了一天,可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喜喜又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均匀和轻微的呼吸声刚起,墨白就朝她看去。入眠的面容并不安逸,像是睡得不踏实,没有进入美好梦境。他轻轻走过去,想试着把她抱回房里去睡。可手刚揽过她的腰身,就见她眉头微蹙,似乎要随时醒来。墨白定身不动,怕惊醒她。可手没抽出来,脸就几乎贴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