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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安娜点点头。这意味着数码体可能会被转卖给像边缘玩家这样的公司，成为虐待的受害者。&ldo;是的，我们明白。&rdo;

&ldo;零一欲望否决了我们律师的推荐。我们的合同保证，数码体除了非胁迫的性之外，不会用于任何其他用途，永远不会。你可以看看别人是不是也会对你们做出同样的保证。&rdo;

&ldo;谢谢，&rdo;安娜说，&ldo;我们会再联系的。&rdo;

安娜原本是带着纯粹走过场的态度去听零一欲望的展示会的，听人推销赚点钱而已。但听过之后，她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想了很多。

她上一次关注虚拟领域的性，还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她的男朋友在国外做了一个学期的交换生，离开之前两人买了一套这种外设，外面是朴素的硬壳，里面却是硅胶，看起来很滑稽。两人各自用对方的序列码进行了加密，算是保证他们虚拟生殖器的忠贞。开始的几次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乐趣，但没过多久这种新奇感就消退了，而这种技术的缺点也显露无遗。且不说没了亲吻，性会变得多么残缺不全;两人脸颊近在咫尺，感受着他躯体的重量，闻着他身体的气味，这一切都让她怀念。而只在屏幕上看到对方是无论如何不能取代这一切的，不管摄像机贴得多么近。她的皮肤渴望着与他的皮肤接触，这渴望是任何外设都无法满足的;等到学期结束时，这种感受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自那以来，这项技术肯定有了很多新进展，但它依然只能算是真正的亲热的可怜替代品。

安娜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贾克斯穿上现实的身体时，那感受是多么的不同。如果让数码体穿上充气娃娃的身体，这会使性更吸引入吗?没用的。她曾经近距离地贴近过贾克斯的脸，为他的棱镜擦去污渍或检查有无划痕，那种感觉和贴近一个人类的脸庞毫无共同之处。面对一个数码体，你不会觉得是进入了别人的个人空间，也不会因此体会到双方的信任感，甚至比不上你给一只小狗挠肚皮时的感受。在蓝色伽马时代，他们决定不把那种保持距离、自我保护的本能赋予数码体，毕竟这对他们的产品没有意义，但如果没有这种自我保护所营造的障碍的话，那最后的肌肤之亲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数码体的性冲动反应和人类足够相似的话，确实有可能让双方的镜像神经元都活跃起来，对此安娜并不怀疑。但是，零一欲望能让数码体懂得赤身裸体所伴随的脆弱吗?数码体又该如何告诉别人，自己愿意在他们面前宽衣解带呢?

也许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安娜又重放了一遍电视会议的记录，蔡斯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性领域，和非人类伴侣之间的性。这本来就不应该和正常的性一个样子。这会是另一种类型的性，也许会带来另一种亲密感。

她想起了她在动物园工作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时一只雌猩猩死了，每个人都很伤心，它最喜欢的那位驯养员尤其悲痛，任别人如何安慰也无法平静下来。最后他终于忏悔，他一直在和那只雌猩猩发生性行为，没过多久动物园就把他开除了。安娜当然很震惊，不仅因为这件事本身，更因为在她想象中有恋动物癖的人都应该是恶心的变态，而他一点不像一个变态的人。他的悲痛是如此深沉，如此真切，和任何一个失去爱人的人都没有区别。他还结过一次婚，这也让安娜大吃一惊;她原本以为这种人连约会都不会有一次。接着她意识到，她不知不觉陷入了单一的思维‐‐动物饲养员之所以选择每天与动物为伴，是因为他们不懂怎样和人相处。她当时就想过，为什么人和动物之间非性的关系是完全正常的，而性关系就不是呢?为什么动物所能给出的那么一点同意意愿[2]足以让它们成为宠物，却不足以让它们和人类发生性关系?现在她又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了。和那时一样，她能绐出的所有论证都是基于个人的本能厌恶，而她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至于数码体之间发生性行为的问题，过去也有过几次讨论论。安娜一直很庆幸，主人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很多动物在性成熟时都会变得难以驾驭。甚至在把杰克斯设计成生理中性的时候，安娜也没有感到一丝愧疚，因为她并没有剥夺他的本质属性。现在，论坛上的‐个帖子让她开始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

来自：海伦&iddot;柯斯塔丝

让别人和我的数码体发生性关系，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喜欢;但接着我想起来，当父母的也都不愿考虑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发生性关系的可能。

来自：玛丽亚&iddot;郑

这个类比并不成立。父母不能阻止孩子们产生性意识，但我们可以。数码体并没有任何内在的需求去模拟人类发育的这个阶段。拟人想象是可以的，但不能过火。

来自：德雷克&iddot;布鲁克斯

什么算&ldo;内在&rdo;?拥有迷人的个性或者可爱的虚拟角色，这些也不是他们的&ldo;内在需求&rdo;;但这些特征的存在依然有充足的理由‐‐这些特征让人们更愿意和他们相处，而这对数码体是有好处的。

我不是说我们应该接受零一欲望的提议。但我想，我们都应该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让数码体成为有性的个体，这会鼓励其他人去爱他们吗?给他们带来快乐的那种爱?

安娜想，贾克斯没有性意识，这是否导致他错过了生命中某些有益的体验。贾克斯有人类的朋友，这让她很高兴;而之所以她希望把神经源移植到真实空间，正是为了让他能维系和增进这些友谊。但这些友谊能增进到什么程度呢?在性成为话题之前，一段关系究竟能有多亲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