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不怕。”闵庭柯说完,一手紧紧抓着伙计的手腕,一手飞快从他袖口里掏出两个白色的细径花瓶。花瓶不大,但纹理细腻,一个绘着兰花,一个绘着红梅。闵庭柯提在手里,冲唐新培道,“怕就怕有人栽赃陷害,让你们有口难言,有理说不清。”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种手段几年前就有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用。”
乔其庸怒不可遏,指着伙计和掌柜骂道,“奸商!十足的奸商,竟然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还要不要脸?”
唐新夏冷笑几声,“怪不得一口咬定是我们拿了东西,原来你们贼喊捉贼,一心想要冤枉人。大伙都来瞧瞧他们恶毒的手段,以后路过这家会馆的大门,最好也绕着走,免得脏了自己的鞋底。”
伙计见事情穿帮,身子抖筛子似的颤个不停,有些不安地瞄了掌柜的两眼。
会馆掌柜只在最开始时露出略微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指着闵庭柯道,“这位小哥使得一手偷天换日的好本事,竟然把赃物嫁祸到了我们的身上,不知江湖上怎么称呼?恕小老儿眼拙,不认得这样的大佛。我们这家同民会馆经营了十几年,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既然找事,那就赶紧报了警察厅,让他们来主持公道。”
这种事情他们不是第一天做了,和附近的警察厅早有勾结,自然不怕。
伙计听了,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扯着嗓门嚷起来,“快!快去报警!这里要杀人啦!我的手腕……我的手腕要断了……”干脆倒在地上耍起赖来。
闵庭柯自小到大,还没见过这样的无赖,眉头一皱,不怒自威地吼道,“站起来!好好说话!”
伙计原本杀猪般叫闹着,听了他的声音,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站了起来,缩着肩膀躲到掌柜的身后。
“如今人赃并获你们还要巧舌如簧的狡辩,果真警察来了,谁知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谁又知警察是帮你们还是帮我们?”唐新夏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你们是这里的地头蛇,哪里是我们惹得起的?”
会馆掌柜闻言冷笑道,“小姑娘胆大包天信口雌黄,你们抹黑我也就算了,难不成连政府也不相信?”对一旁的一个打手道,“你赶紧去报警,让他们来抓人。”
打手司空见惯,脚步飞快地跑了。
会馆掌柜深恨闵庭柯坏他的好事,又冲另两个打手示意道,“只怕别的脏物也都在这人身上,你们去搜搜。别怕,出了事儿自有我兜着。”
两个打手听了,凶神恶煞的奔着闵庭柯走了上来,想要给他点儿教训。
乔其庸和唐新培怕他吃亏,一齐拦了上来,一个口中嚷道,“还有没有王法?你们讲不讲理?”
一个喊道,“就算我们犯了事,自有警察搜得,你们凭什么搜身?还有没有人权?”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两个打手哪会理他们,撸胳膊挽袖子的推搡起来。
正撕扯着,只听一阵嘹亮的警哨声传了过来。一个嘶哑难听的嗓子粗鲁地吼道,“艹你娘的!干什么?都不要命了?光天化日的,闲着没事儿到老子的地盘上撒野闹事,你老娘的,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都该一枪毙了,省得整日狼哭鬼嚎的。”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一身酒气的围了过来。
会馆掌柜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孙警官,您可来了,再晚来一步,我就要被这些人活活吃了。”
那姓孙的警官歪带着帽子,喝得脸色通红,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衣襟的扣子也是乱七八糟。他打了个酒嗝,大大咧咧地嚷道,“赤佬鬼,老子喝口酒也不消停,一群刁民,都关起来飒飒威风,饿他们三天就全都老实了。”
唐新培吓得脸色一白,不安地看了乔其庸一眼。
乔其庸鼓起勇气辩解道,“警官,这件事儿和我们没关系……”一句话没说完,只见孙警官提着警棍一棒子敲了下去,乔其庸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猛然向后倒下。幸好一旁的闵庭柯与唐新培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便是如此,额头上也被砸出一个老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唐新培嚷道,“凭什么打人?”
“打人?”孙警官瞪了瞪眼睛,“在老子的地盘,别说打个人,就是打死你也使得。”又提着警棍作势要打。
只听巷子口传来一阵尖锐的车笛声,紧接着福生从车里飞快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闵庭柯身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关心地问道,“九爷,没事儿吧?”
他在车子里等了半晌不见闵庭柯回来,知道一准是被粘皮糖一样的唐氏兄妹粘住了,刚巧又赶上今早他在睡梦中被张嬷拖了起来,哈欠连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没成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九爷就被那对烦死人的兄妹连累出了事儿。
他心急火燎地看了看闵庭柯的情况,一脸担忧,“九爷,受伤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