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带着文武百官,数千名大内禁军浩浩荡荡地往泰山出发,沿途接受百姓的朝拜。封禅台上的香火茂盛地燃烧起来,明黄色把它点缀得格外醒目,钦天监拿着封禅书口若悬河地念了个半天,语言枯燥晦涩,听得人们昏昏欲睡,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个个神情肃穆,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反倒是这场封禅大典的主人翁眼皮频频打架,直打呵欠,幸好大臣们都低着头聆听着钦天监的话,否则这副不雅的样子一定会让朝臣对这位新皇的印象大打折扣,虽然朝臣对新皇的印象已经坏到跌停板了。就在所有人都不胜其烦,希望着这场封禅快快结束之时,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生生地将平地砸出一个大窟窿,翻飞了满地的沙尘。人们惊慌地尖叫,纷纷散开,躲到一边,发现已经安全之后,便纷纷讨论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会从天降下来这么一块大石头?”。“难道是上天示警?”“女帝封禅,千古未闻,连上天都震怒了……”“天威不可犯哪,要是冒犯了神灵,龙陵国运堪忧啊……”一时间,忧心的声音此起彼伏,朝臣们交头接耳的,有的是借此机遇大发牢骚,其中不乏信以为真的。柳情冷眼旁观,不置一词。突然有个大臣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叫了起来:“你们看,石碑上有字。”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臣们纷纷围了上去,窃窃私语。柳情也从高台上下来,大臣们也十分识相地让开一条路来,让她走近,当她看到石碑的字时,脸上白了又白,震惊得倒退了一步,旁边的宫女机灵地扶住她。“受命于天,还政宇文。”柳情喃喃地念着,脸色有些难看。“什么宇文?”有人提出疑问,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都没有一个是姓宇文的,‘还政宇文’何从而来的。“莫不是当年与晔帝打下江山,后来又发动叛乱的宇文后人?”另一人猜测道,虽说当初慕容晔下令销毁一切有关于宇文家,还有沈氏的一切的档案,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世代为官的朝臣或多或少能从祖辈父辈那里了解一些事情。“听说,晔帝与宇文沧溟乃结义兄弟,后来平定天下之后,因着沈氏族长的支持,晔帝才能当上皇帝的,宇文沧溟愤而反出宫。难道上天是在告诉我们,秦皇后不是真龙天子,宇文后人才是天命所归。”一个面如冠玉,长相俊美的男子说道,黑眸诡诡闪烁着。“此言甚是有理。”一位老臣捋着花白的胡子,似模似样地叹道。旁边的人一个个纷纷点头附议,女子执政他们本身就不满,而且她还一上台就诛杀大臣与皇室中人,这点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如今连上天都示警了,如果真让她当了皇帝,龙陵也就离灭亡不远了,他们可不想成为亡国奴。“今天是朕登基之日,谁再敢说些蛊惑人心的话,斩!”她目光凌厉如刀,锦衣翻飞,字字掷地有声,不怒而威!成功地看到众人紧闭双唇,她唇角扬上讽刺,不过是一群人云亦云,在危险来临时只求自保的懦夫,有心人只需稍稍煽动,便可倒戈的愚蠢之辈,龙陵若是靠这些人,还有何出路可言。“当真是好大威风啊!”一道戏虐的声音传来,暗含着深厚的内力,雄浑有力,竟于这空旷的山地久久地回荡着,令在场之人身子乃至心皆不自觉的一震,目光齐齐地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空旷的山地上是整齐的训练有素的马蹄声震响,上千名将士身穿铠甲,金属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金光,气势逼人,那是精锐之师才有的雄浑之气。站在最前头的人特别地引人侧目,他悠闲自得地坐在一匹白得如雪的马上,一袭红衣,衬得相得益彰,他肌肤胜雪,一头青丝倾泻而下,美目流转,刹那间风华绝代,勾唇浅笑,竟令天地间万物失了颜色,他的每一个表情,他的五官,他的轮廓,都是那么地完美,仿佛由上天精心打造而成,偏爱地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嘴巴微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夺位不成,出逃在外的四皇子!想不到他竟敢在这时露面。“慕容睿。”柳情微眯起双眼,透着危险的气息,语气森然道:“乱臣贼子,竟敢自投罗网,来人,将他拿下。”“谁人是乱臣贼子,还犹未可知。”慕容睿阴柔的脸上带着轻佻,嘴角噙着丝丝冷笑,轻拍了一下手掌,一个老者从他身后被扔了出来。柳情一见那老者,脸上的血色褪尽,往后不断地倒退,整个人轻微地颤抖着。“这人是谁?皇后怎么很怕他的样子?”那个长相俊美的男子问道。“这不是李太医吗?”有人回答。“李太医不是因为无法救治皇上,获罪,被皇后勒令告老还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柳情紧张地环视了一下议论纷纷的人们,强自镇定道:“李太医,朕念你家有妻儿父母,不忍将你治罪,你还敢回到京城,还不速速退下。”李太医原本发抖的身子在听到她的话时,僵硬了起来,猛然抬起头,仇恨的目光瞪向柳情:“皇后,你说只要我隐瞒皇上中毒的真相,你就会放过我的家人,为何食言而肥?我的孙女才刚满月,你太狠心了,皇后……”李太医哭得有多撕心裂肺,人们并不是有多关心,因为他们已经被那一句‘皇上中毒’给吓坏了,原来皇上不是病死,而是被人下毒,那么下毒之人是……“住口,李太医,你不要信口雌黄。”柳情冷声道,眼里闪烁着寒光。“我没有信口雌黄,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各位大人,你们可知皇上是怎么驾崩的?”李太医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愤怒地伸出食指指着柳情,道:“就是被这个女人害的,是她下毒害了皇上,却逼迫我对外宣称皇上是得了重病,为的就是夺取政权,达到她称帝的目的。”朝臣哗然,一个个露出不愤的之色,恨恨地瞪着柳情。“是她杀害了皇上,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人当我们龙陵的君主……”“皇上死得好惨啊,我们要为圣上报仇……”“诛杀妖女……”讨伐之声越来越大,那咒骂之声几乎要将她淹没。柳情不慌不怒,沉声道:“区区一个太医的话,何足为信?皇上将皇位交给了我,这就是铁板定钉的事,由不得你们置喙的余地。钦天监,继续!”钦天监被吓傻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继续念还是怎样?他主持的祭天无数次,却没有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皇后,本尊还是劝你莫再做困兽之斗了,这天下,本该就是我宇文家的天下。”慕容睿轻轻地说着,依然带着邪魅的笑意,谋朝篡位之逆行都能被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坦然,似乎早已成竹在胸。这句轻轻的话却在所有人心中丢下重型炸弹,这里在场的人谁都认得出来慕容睿是四皇子,怎么自认自己为宇文家族的人?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柳情一双凤止精光闪烁,冷哼一声,讽刺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纵使你宇文家才是命定的天子又如何?皇城之内还有我的几万兵马,你以为凭你这区区这几千兵马就能夺得皇位了吗?未免太痴人说笑。”连皇后自己都承认宇文后人才是真命天子,大臣更加深信不疑了,那么大的一块石头,以人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除非真的是上天的旨意。如果真是上天的旨意,他们万万不可违背,否则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厄运呢?慕容睿稳稳地坐在高大的马上,以绝高的姿态俯视着众人,轻慢道:“你以为你做下弑君罪行之后,皇城里的禁卫还会听从你的命令吗?何况,只要本尊此刻将你诛杀,顺便完成接下来的封禅大典,本尊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谁敢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