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要,等医师来再说。&rdo;我回答道,字句拼了命要留在胃里。
&ldo;还有麦瑟警长,&rdo;老皮附和,&ldo;我马上就通知他了。&rdo;
我点点头,转头面对神父。
&ldo;你说那扇前门是开着的?但教堂确定是锁上的?&rdo;
&ldo;对,对。我把钥匙放在神父寓所,你也看过。&rdo;
&ldo;有没有东西毁损?比方窗户、锁?&rdo;
&ldo;不确定。一切发生得太快,而且我得守着入口。我的钥匙在这里,钥匙没有被人动过,所以凶手一定是硬闯进门的。&rdo;
&ldo;那么神父,你还没巡过整间教堂吧?&rdo;老皮问道,住后一站,更加仔细查看尸体。
&ldo;我……没有,只确认过那个恶魔已经走了。我现在应该巡一遍吗?&rdo;
&ldo;神父,你跟老皮一起巡视一圈,注意有没有东西不在原来的位置上,&rdo;我说,&ldo;你的钥匙借我,我来看看能不能查出凶手是怎么进门的。&rdo;
&ldo;很好。警长很快就会到了,&rdo;我的同伴说,一手停在神父的手肘附近,随时保护他,&ldo;我们去找些证据,警长赶到的时候就可以让他看。&rdo;
我拿走神父的小灯,老皮掀开冒着烟的牛眼灯的灯罩。我们兵分两路,脚步快速而谨慎。我听得见老皮用熟练而平板的声音问神父问题,都是些琐碎的问题,既有安抚心情也有导引事实的作用。他晚上过得如何?很忙碌,在教堂内主持一场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合办的会议,讨论成立一所天主教学校的提议。有十几名大人物到场,彻底否决了他的提议。
&ldo;你要会议纪录吗?从里头你会看到每个人都把我骂了一顿。&rdo;他问,&ldo;要我给你与会名单吗?那些不认为天主教小孩应该被教养成天主教徒的人?&rdo;
老皮问他何时就寝?午夜十二点。圣派区克大教堂以前曾经遭人恐吓吗?有,很多次,但最多
就是被丢丢石头和砖块。我沿着墙壁走,那幅来自地狱的画面在我背后,我尽量不去想像那个可怜的男孩看得到我,不去想像他死之前可能遭遇过什么事。那样会让我脸部发烫,我最近发现我的疤痕脸在薄薄布料底下会出现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感。我渐渐听不到老皮和善的问话声,他们两人消失在东边的风琴台里。他们的声音一消失,我脑中的声音又磐起。
这样不对。那还用说吗,我忿忿地想。
圣派区克大教堂的边墙装嵌了狭长的彩绘玻璃。后方还有三扇门,这里可见往上延伸的尖顶,还有存放法衣和我说不出名字的圣物的小房间。当我打开右手边的门,踏出户外时,深蓝色的天空眼看就要破晓。天空的边缘绽放热光,加速了空气流动的速度。
我跪下来,轮流往每道门镇里看,不确定自己在找什么。每个镇都很光滑,凉凉的金属,三个都是常见的锁,颇为华丽,微带酸味。表面干净晶亮,光泽丝毫未损。撬锁通常会留下痕迹,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范伦丁曾经认为教我撬锁是他的责任。我把神父的钥匙尖锐的一端擦过门锁表面,果然留下了痕迹。不过这并不代表什么。如果冷血杀手技术够好,工具够小,也可能没留下明显的痕迹。
我绕到前面,灰色的街区在此收尾,暗红色的砂石路迎接路过的人。附近居民又围了过来,交头接耳,盯着我瞧。我不以为意,照样跪下来。还是徒劳无功。前门的锁一样光滑无痕,干干净净,我拿灯火往钥匙孔里照,一样毫无斩获。
我在中间入口多停了一、两秒,清楚看见锁孔里的倒影,有如千里眼。感觉到那具尸体压在我胸口的重量,远比他真正的重量还重。
我从最左边的门走进去。老皮和康诺,席神父站在另一头的圣坛前,共用一盏灯光,脸上变化不定、煤油笼罩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ldo;还有其他副钥匙吗?&rdo;我问,把钥匙还给神父。
&ldo;没有了。&rdo;神父说。
&ldo;那么凶手对开锁很有一套,所以,我们的捜寻范围可以缩小到城市里的六、七千名流氓。看来你们的收获更多。&rdo;
他们把几样东西放在最前排的长椅上,椅子上铺了一块布。一袋大铁钉,形状有点眼熟,令人反感。一把铁锤。一把弓形锯,包在防水布里但仍血迹斑斑。一把油漆刷,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象牙白,还有一小罐石灰水。一个空空的麻袋挂在这些东西旁边。全部加起来就是做出丧心病狂的事的一小套工具。
&ldo;这些在哪里找到的?&rdo;我问。
&ldo;在我的圣具室,跟我的法衣挂在一起。&rdo;神父答,声音粗哑,勉强才挤出话。我从没看过像他这样光靠下颚就能压抑怒火的人。
&ldo;对外的门没被撬开,&rdo;老皮放慢速度说,&ldo;你又是唯一有钥匙的人,这些工具还葳在你私人的圣具室。&rdo;
&ldo;你难道在暗示,我,身为天主教徒、教宗和罗马教会的忠诚仆人,会为了终结邪恶,做出这种罪大恶极甚至改写罪恶本身意义的事?&rdo;神父怒吼。
&ldo;这种禽兽不如、残忍野蛮的事,就好比放火烧了纽约爱尔兰人的家园。我移民来这里,不是为了毁掉自己的羊群。&rdo;
&ldo;你误会了,这么说其实对你有利,&rdo;老皮解释,&ldo;千真万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