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烟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经过那里的大小车辆时有事故发生。
市政府早就说过&ldo;要治理、要治理&rdo;,可是几年过去了,垃圾还在冒烟,附近的路段也就仍然被笼罩在烟雾之中。
要穿过那个地带,就要熟悉道路的每一个转弯,还要有胆大心细的本事。因为那段路不仅能见度极低,而且道路两旁又没有树木可以参照,即使汽车已经被开到山沟的边沿上去,你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最让人心惊肉跳的,还是衔接陆地和海岛的那段几里长的海堤。
白天,你驾车上了&ldo;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rdo;的大堤,汽车就好像一只在海涛中破浪挣扎的小船。
两侧是时而黑幽幽、时而白花花的滔滔大海,身后离陆地越来越远,而前面小岛上可怜的一点点绿,已经溶入海天一色,你的眼睛无暇捕捉它的踪影,也捕捉不到它的踪影。
你在独木桥一样的海堤上,不错眼珠地盯着前方急急赶路,却迟迟不见那个你要去的所在,如你期望的那样出现在视野里,那种景象,真是令人胆寒……
而夜晚走在这条路上,当你在视野里一时找不到远处岛上稀疏的灯火,来做为你的坐标时,你就得竭力想办法克服那一段时间里令人窒息的绝望。
胡小明不敢把自己对海岛的这种印象讲给阿英听,她怕阿英耻笑她的&ldo;老鼠胆&rdo;。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近来的一些变故,如果不是因为情绪如此糟糕,胡小明对于这座大海中的孤岛,还是十分向往的。
至少因为阿英在岛上,胡小明一直想上去玩玩,散散心。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对今天的出行感到心里不塌实。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只要见到阿英,一切就都大不一样了。
胡小明努力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胡小明的车被紧紧夹在一条长长的车龙中间,好像龙身上的一只白色鳞片。车龙正以极慢的节奏,一米一米地向前蠕动着。
这座南海沿岸上的中等城市,交通状况没有所谓的高峰和低谷之分。这些年人们赚了改革开放的钱,消费欲望空前膨胀,一下子买了太多的汽车。
胡小明坐在车内,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突然发现右边车道上的一辆黑色皇冠,正试图挤进她前面来。车窗上挂着黑色的纱帘,此刻拉得严严实实。
在马路上长长的车龙里,这种&ldo;夹楔儿&rdo;的情况并不稀奇。什么挂0000号牌的、o字牌的、黑牌的,总之,所有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车辆,常常都会这么做。不知真的是&ldo;公务繁忙&rdo;抑或仅仅是一种习惯。
而普通人要在这种情况下见缝插针,那是一定要先跟被你&ldo;非礼&rdo;的车主打个招呼的,哪怕一个手势,一个笑脸。如果是女司机,飞一个媚眼,对方也就一笑置之了。
大家都是路上人嘛,互相谦让着点儿,&ldo;和气生财&rdo;,&ldo;平安是福&rdo;,这是广东人最崇尚的为人之道。
胡小明想看看那司机这会儿的表情,可惜他的脸被窗帘遮住了。她想看看车牌又看不见,心想,大概又是什么&ldo;公务车&rdo;,让他吧。
那黑色皇冠终于挤到了胡小明的前面,她这才看清只是个普通蓝牌,不过号码里有几个广东人喜欢的&ldo;8&rdo;而已。胡小明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奇怪的是,自那辆车挤到前面,车龙突然蠢蠢欲动地活了起来。
胡小明顾不得多想,紧紧跟上那黑色皇冠,三钻两钻,上了往郊区的公路。
不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口,黑色皇冠犹犹豫豫,好像不熟悉路径,或是拿不定主意该往哪儿走。胡小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ldo;嚓&rdo;地一下超了车,黑色皇冠很快便没了踪影。
眼前宽阔的公路变得一览无余。太阳已经偏向绿化带的右边去了。
下午6点30分。
胡小明看了下表。她把车速提到120公里,想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海岛缉私队。
这条通往海边的路上平时车不多。胡小明不停地超车。
此刻,她有点儿心神不定,老是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探看,好像有什么险情随时会在身后发生似的。
本来,上个礼拜就跟阿泰说好了的,今天由他陪同去海岛散散心。可昨晚两人翻云覆雨之后,不知怎么又扯到结婚、离婚的俗事上去了。
胡小明笑着说:&ldo;你千万别提离婚。我还没想好是不是嫁给你。&rdo;阿泰最怕听这话。
他已经几次对胡小明许诺,只要一离婚就马上娶她。
偏偏胡小明不是那种见到一个男人,就想嫁给人家的女人。她自由自在惯了,要她给谁当太太,看家、生孩子,那可真是不容易。
&ldo;什么意思?你最近又有什么想法了?嗯?&rdo;阿泰忽地一下甩了毛巾被,坐了起来,两只小眼睛盯住胡小明,里面咝咝地吐出蛇信子来。
&ldo;没什么意思。老是结婚结婚,你还没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呢!&rdo;胡小明也坐起来,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ldo;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干嘛急着结婚?&rdo;
&ldo;你是不是跟那个丁浩有什么事啊?&rdo;阿泰的眼睛眯缝起来,里面的蛇信子吞吞吐吐,忽隐忽现。&ldo;从前,不是你自己说想结婚的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