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婚礼过后很多天了,三木并没有跟我联系,看来他并不打算把那件事情告诉我,也许是想等富婆一死,这件事就人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已经死了的人只不过重新死了一次,可是他们把橡皮人的尸体弄到哪去了呢?会不会把这个倒霉的家伙再一次扔进江里,让他作最后一次的横渡呢?
完全可能,因为那冰凉的江水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可怜的游泳冠军,他自以为聪明地制造了一起车祸,让轿车翻落江里,然后在水下杀害了我父亲,而自己却趁着夜色游到了岸上潜伏起来并整了容,想等事情风平浪静之后,隐姓埋名地回来,跟富婆瓜分父亲的巨额保险金。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人们却从江里打捞出了&ldo;他&rdo;的尸体,而另一个被都市的冷漠粉碎了梦想的青年,却永远地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被潮水卷走,无声无息,见不到一丝痕迹。
只可惜游泳冠军找了一个庸医为自己整容,结果因面部神经坏死使他从此丧失了面部表情,他的脸再也无法表达喜怒哀乐,变成了一个怪异的&ldo;橡皮人&rdo;。
他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场车祸的消息,发现已经宣布了自己的&ldo;死讯&rdo;,就潜回来找富婆要钱。没想到富婆反悔了,不肯认他。
可怜的橡皮人四处游荡,寻找着自己,但所有的人都认定他已经死了,再说人们根本不可能再认出他。
他成了一个活着的死人,或者死去的活人。
天气渐渐热上来了,江水的腥臭时隐时现,甚至比去年夏天还要浓重。
我把两扇窗子关得严严的,但还是阻挡不住那股令人作呕、越来越强烈的气味,直到我感觉那气味已经凝聚成了一个有形的固体,就在我的床下或者房间里的某个地方,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恶臭。
我经常忍不住用鼻子四下里嗅着,怀疑哪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只死老鼠腐败的尸体什么的。
当然,我什么也没发现。
一天,我走过隔壁门口时又驻足倾听了一下,里面悄无声息,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敲了敲门,但还是没人开门。
夏天来到的时候,我住的小楼终于决定拆迁了,这座小楼所包含的所有历史和曾经发生的各种故事都将被掩埋在一片废墟之中。
无人怀疑死因(31)
我正式搬到富婆家去住,照顾已经怀了孕的新娘。
令人欣慰的是,一直搅得市民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也终于告破,而且没费一枪一弹。
这宗惊天大案实在让警察哥们儿伤透了脑筋,正束手无策之际,罪犯竟自己送上了门。那家伙酒后失言,跟人吹牛说自己杀了人,结果被人举报,终于落网,并很快就一一招供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罪犯,我紧张地盯住他的脸,想不到人们想象中凶神恶煞般的杀人犯,竟然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猥琐的中年男人,他带着手铐拖着脚镣,在警察的押解下指认犯罪现场。
人们议论纷纷,说他曾受到一个留长发女人的极大伤害,所以就变态到见到留长发的女性就想动手杀掉。
我立刻想起了那位男扮女装抓凶犯的先生,我想他和那些警察们一样,肯定会有一种准备好了一记重拳,结果却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个棉花团的感觉,不过他也总算解了杀妻之恨了。
不久,我又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小楼拆迁过程中工人们发现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他们吓坏了,拆迁工作一度停顿下来。
据调查,尸体是一个刚从监狱释放不久的犯人,他一度失踪,不知怎么的被人杀死并隐藏在小楼里。
原来他就是我的邻居?就死在了我的隔壁?无数个夜晚我竟然就跟一具死尸共眠于同一个屋檐下,仅一墙之隔!我简直难以置信。
还有,那封写给玲儿的信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些令人恐惧而又神秘的事情不停地在我的脑子里转悠,让我的头不时疼痛不堪。
时间一久,橡皮人的死给富婆带来的恐慌慢慢淡化了,她渐渐平静下来,看来对新生活的憧憬已经模糊了她心头的阴影。
因为担心药物会对胎儿不利,她坚决停止了服药。
短暂的精神焕发过去之后,富婆越来越衰弱了,就像快燃尽的火苗,凝聚了所剩的能量做了最后一个跳跃,瞬间的光亮过后就要渐渐熄灭了。
我和三木眼看着她一天一天萎靡下去,而她却把这当作是高龄孕妇的正常反应,不敢活动,怕动了胎气。
她经常整天躺在床上频繁地抚着肚子,做着一个当妈妈的美梦,完全没想到噩梦会接踵而至。
一天中午,富婆和三木在楼上休息,我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整座房子显得格外寂静。
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我一跳。
电话铃执着地响了半天,也不见楼上有人接。我犹豫着,而铃声依然一声声震响着,好像在催逼着我去接电话,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了话筒。
恰在此时,富婆也拿起了卧室里的分机。
我不敢挂断,怕富婆起疑心;又不敢出声,只好屏住呼吸倾听着。
对方是个男的,开口就不客气地问道:&ldo;喂!你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