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就这么,在十六岁的年纪里,去做了别人的姨太太,那个老男人,年纪比她父亲还大。
可她难道能拒绝么?她母亲和祖母,一边哭,一边骂,倘若她不肯,不就成了没心肝的白眼狼?她那废物哥哥,永远只会沉默。
她说:&ldo;我应了,我肯了,只有一桩事,你们得应我。&rdo;
她母亲说:&ldo;家里这么个境况,你还想要什么呢?&rdo;
&ldo;我不要衣裳,不要首饰,也不要钱,只要让我继续读书,我便什么都依了。&rdo;
周秀这才能在学校里继续读下去。
然而,好景不长,连那样的日子都不可得了。
周秀跟的那个,姓骆,是父亲的上司,是卫生署的骆署长,她做他的小老婆,是想让他出力转圜一番,至少能保住父亲的性命。
然而,不到半年,骆署长也进了局子。
原来,真正贪掉那批青霉素的人中,就有他!
这些人自以为手脚做得干净,只当是被水匪抢了,谁也查不出,谁知竟走漏了风声,将火烧到身上来了呢?仓促之下,他们只得推出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周秀父亲顶缸。
周秀父亲洗脱冤屈时,已在狱中病死了,无人为他医治,他是活生生拖死的。
周秀看到父亲遗体时,发现他身上长了好大的疮,无数蛆虫在烂透的疮中快活的钻进钻出。
哈,可笑啊,她做了害死父亲凶手的小老婆,还是她娘她祖母她亲哥哥送去的。
骆署长入了狱,周秀要回家,可她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家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卖了身,脏!
伺候了杀父仇人,脏!
可当初送她去的人是谁?是谁!
难道她是心甘情愿的么?
可打小出生在那里,根也在那里,纵然被百般嫌弃,周秀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个家。
直到她发现自己就要再次被卖掉,还是个老男人,还是做姨太太!
为着打通关节,家里的钱财被花个罄尽,实在是捉襟见肘,可她的哥哥,要上学,要花钱,要讨老婆,要花钱,他们还得吃喝,还得重振家业!都要钱!
于是,就要将女儿再卖一次。
那为什么既要卖了我,却又看不起我?
周秀恶心欲吐,若是旁人这样对她,她还想得通,可这是她的亲娘,亲祖母,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