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的天冷得好快,十月到底算入了秋。
[是顾小姐吗。]
走过一处街角,似乎听见有人唤她,四下一看没有,塞塞衣角,抬腿准备离开。
[不认得我了?顾小姐走得这样快。]
是个老头的声音,干瘪又沙哑。她抬头细细找时,临街二楼的窗户缓缓叫人推开,吱嘎一声牙紧。
隔着几米,那老头仅余的一只眼睛闪出的光照旧犀利锋睿。
[留步吧,赏光上来坐坐,我们也算半个故人。]
不用待进屋坐下再自我介绍,她认得眼前持拐穿卦的人是谁。
过去,父亲最先是实业界的出头翘楚,而后一步步做大做盛,厂子办遍大江南北,人人见他毕恭毕敬,美言称赞。顾民章理应自信不惘,如同他在外界传扬的名声一般老练果敢,然而再伟岸的人都有无力一面,在面临某些重大事项的裁决前,他常会避开所有手下,或一个人,或带着顾晓梦,去固定的地址敲开一扇门。归誉礼是顾家秘聘的阴阳师傅,八卦风水,气运年相无一不精,只凑巧生下来便害没了左眼,道上传来传去也算遭过天谴,均了,天机偷着泄点儿没多大事。[不就是个跑江湖么。]顾晓梦年纪尚轻,懂的不少,她打小看不惯婆子术士神神叨叨,父亲进内堂密谈时,小丫头嘴一撇,尖尖地口无遮拦。
[你找对人了,顾小姐。]
归誉礼轻叩桌面,[解梦,我最在行。]
[你怎么知道。]
顾晓梦咬紧下唇,绷着脸孔,对这老头她始终警惕,一贯臭脸。
[呵呵,令尊找个跑江湖的小叫花子算运,传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话。]
顾晓梦不言。
去年在七〇一得知报上讣告:[顾民章遇刺,作案方疑为汪伪余党。]后,她实在不想忆起父亲的更多往昔。可这故城的秋还是那个秋,八年转瞬,尚在又有几位故人。
罢了,认你半个故人。
顾晓梦伸手摸向衣袋。
[免,老朋友,不收钱。]
归誉礼在桌前摊开双手,阴阴地笑。
[说说你的梦吧,两个女人的生离死别,真惨,真惨。]
[你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