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可对田村来说,探测器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他又调到735厘米波长处,在这个波长上,宇宙微波背景辐射散发着单调的波长讯号。
科学之舱里寂静的怕人,若不是田村有异常稳定的心理素质,这样的环境本身就会让人崩溃。田村又一次打开探测器,一点一点扫过每一个波长。此时的他怀着一种与人聊天的渴望,仔细倾听耳机里的声音,耐心察看着屏幕上的波谱变化,不放过一丝可疑之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屏幕上,终于有一个可爱的规律性波长像老朋友一样向他招着手。他连忙锁定、追踪、分析、破译……探测器象是憋了很久终于得到上阵机会的斗士,欢快地投入工作。各种讯号声轻快地响起来,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图形、数据向田村介绍着他的朋友。
诺基亚七号地球通信卫星!
大地上已经退到摩尔斯以前的时代,只有那些失去主人的地球通信卫星,孤独地向地面发着呼号。
田村向自己的静脉注射了第四只全营养液。此时他仍不打算冒然出洞。这样一个古怪的近乎中世纪般的时代,他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行动,否则还没有作任何事,他就会被人当怪物抓起来。好在一千年前,大家在这方面都有先见之明,他们没有为田村准备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杀人利器,但却为田村准备了足够的资讯手段。在科学文明的鼎盛时期,资讯的价值被人们普遍接受。所以桥本、田村等人尽最大可能将科学之舱中的信息设备准备得充分又充分。桥本甚至通过私人关系,搞到了日本军事侦察卫星--清鸟一号的通信密码。在&ot;朝阳圣战&ot;后期,由于教会的军事对手日见弱小,军事侦察卫星已不再投入使用,这些密码也不再是军事秘密,甚至无人理睬。现在田村就打开信道,输入指令,开始享受过去日本自卫队情报官员的待遇。微型核反应堆给了他足够的能量,卫星上万年不损的太阳能电池板也给与他最大的配合。田村开始用天眼扫过稽高岳,扫过自己洞穴上方的土地。
一片荒凉,甚至比一千年前更荒凉。周围几十平方公里内都没有居民点。
他开始扩大搜索范围,将天眼指向他熟悉的地方。
东京已经不存在了,那里只有一片片的废墟。废墟间游荡着些许人迹。但过去那种繁华拥挤的城市景象早已荡然无存。即使在他入洞的时候,尽管居民迁出已成为潮流,东京仍然拥有数百万人口呀。
大坂、横滨、名古屋……田村扫视过一个又一个城市。它们都不复存在了。只有那高大的建筑物还孤独地兀立在原地,成为前所未有的巨大&ot;古迹&ot;,将它们建起来的人类已经把它们抛弃了。
是什么造成了这样巨大的破坏。真理教?不可能吧。田村进入地穴前几乎天天看到他们的疯狂之举,但还是难以把这样惨重的文明大倒退和真理教联系在一起。
外星人入侵?核战争?瘟疫?……田村为外面的荒凉景色设想了种种理由。
转眼又过去了几个钟头,田村注射了第五针营养液。
他忽发奇想,何不遍寻全球,找到现在最集中的人类社区,仔细看一看那里的情形,今天的人类文明是否还存在?如果存在,将会是什么样?通过观察这些大居民点就会猜得八九不离十。
田村调准焦距,让清鸟一号拍出地球全景的假彩色照片。一个小时后,环游了地球一周的清鸟一号把&ot;试卷&ot;交了过来。田村从上面寻找着居民点。他发现,那些当今时代最大居民点的位置他一个也不认识,也就是说,一千年前的任何一个大城市都没有保留下来。
田村抓起第六只营养液,赌气似地把它注射下去,长时间的幽闭已经在他的心理上造成了反应。他把&ot;天眼&ot;对准了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居民点。这个居民点位于一千年前的以色列境内,背靠戈兰高地。它的面积足有六百平方公里,这还是它在底片上显示的市区实际大小,不算可能包括在它行政区划内的乡村。当然,以这样的面积仍然远无法与一千年前众多的现代化大都市相比。怎么回事?难道一千年后,以色列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清鸟又飞到了这座大都市的上空,几乎在一瞬间,清鸟拍下了足够田村忙活几天的照片,其中各种角度,各种分辨率的都有。田村甚至可以据此看清地面上一个人的具体位置。
他的视线立刻被一张低分辨率的照片吸引住了,在那张照片上,城市后面的群山间,有一座通天惯地的巨大的人像!
田村被这人间奇观所吸引,便在屏幕上的一大堆照片中检索摄有这座雕像的照片,进行对比,核准。
天哪,这座雕像竟然有一千米高,不用问,是人们在一座山上依山势开凿的。
这是谁?谁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大的权威?清鸟拍下了雕像的全貌。不过田村一时没有认出它是谁:那肃然的坐姿,方正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披肩的长发……
突然,他看出,或者是猜出这是谁了,随之,泪水止不住地流出了他的眼眶,一千年了,世界仍然没有逃出这个人留下的阴影。
真理纪元56年,第三代教主克兰加诺忽发奇想,在首都圣城外选择了一座高达千米,但山势平缓的高峰,要求教徒们将它凿成麻原章晃的坐像,条件是不许使用任何&ot;魔鬼工具&ot;,只能用手工劳动完成这一壮举。如此浩大的工程和如此简陋的条件,决定了这一坐像不可能在短时期内完成。实际上克兰加诺也根本不指望自己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杰作峻工。他想把修筑这座巨像作为教徒的一种生活方式和修练方式。在其晚年,他终于说服一众手下,确立了一条奇特的教法:真理教徒一生中应该到这个被称作圣山的工地服一次苦役,时间长短由教徒本人自定,但苦役期间的表现则要作为晋升教阶的依据。数百年间,到圣山工地修筑巨像确实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对于那些没有精力和财力完成这种修行的教徒则成了一种向往,甚至一种传说。直到真理纪元998年,这一巨像仍未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