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墨梅伞递给内监,径直去了王府东书房。
景翾手执兵书,专注地坐在案前抄录重点。他务必在这月熟背下所有兵法,下月月初皇帝要亲自考核三位皇子。大皇子景琞虽是文家出身,庆幸是开蒙早学得东西多,兵书什么的前些年便学完了;而二皇子景燚乃武家出身,不论是纸上谈兵亦或是真枪实战皆是不再话下,二人皆都远胜于他。皇帝为此还专门给他找了军机府有征战经验的官员作为教他兵法的师傅,亲自授学。
“还挺用功。”景琞前脚才进门便脱口调侃。
“无事不登三宝殿,”景翾放下笔,徐徐道,“皇兄来我这儿应不是讨口茶吃的吧?”
“我看你是胆儿肥了?敢这么和你皇兄说话?”景琞走近桌案,手搭在他的肩上,暗暗发力,狠掐他的肩膀。
“皇兄此话差矣,”景翾起身别过景翾的肩,反倒将人摁在了椅子上,方才得意一笑,“说的我胆儿很小似的。”
要说大皇子景琞习文,二皇子景燚习武,那么三皇子景翾便是文武双全,论起文史滔滔不绝,练武出手也能一招制胜。他明白身为皇子在朝中能够左右国家局势动向,他对这皇位没有半分兴趣,也不愿意在朝堂上显现才华,甘愿在大皇子身后默默无闻的襄助。
大皇子虽武功差些,不是上战场打江山的坯子,可文史治国的底子在诸位皇子里确是一等一的好,虽不知他们的父皇如何打算,但在景翾心里,论请伦理,这位血脉相亲的皇兄才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方才一招扳回胜局,怕皇兄面子不好看,回头报复他,赶忙亲手倒了杯热茶,狗腿似的递上,“皇兄请。”
景琞本想给他一锤子,看幼弟这般堪称狗腿的傻笑,便也不好打他,接过茶杯,给了他一记栗子头。
景翾揉着脑袋,走到桌边坐下,边揉边道,“皇兄风雨里还专程跑了一趟,是有事儿吧?”
景琞突然严肃地拉下脸来,“榆州城守上了一道奏折,被我给暂时拦了下来。”
“什么奏折?”
景琞掏出奏折递上,缓缓道,“我也只能暂时拦下,粗略查个底细再往上呈,如今连坐镇军机府的御国上将军白郢也没见过这道奏折。”
景翾看完奏折后,默然合上,若有所思地道,“若是让白将军看到这奏折,以他的火爆脾性,必定是要亲自携奏折向父皇汇报,这样局势便不可控了。榆州城守既没有充分的证据,也没有拿到人,若我们没有事先查清就上报,闹出什么误会反倒是影响两国邦交。既然不是火急火燎的军情,那我先派手下人去查,皇兄隔一天后再把奏折往上呈。”
“可若是按流程向上呈,这道奏折必定会流向文礼府,那么左相右相必有一人会审阅这份奏折。就怕这俩老匹借这事儿掀出什么浪花……”
“军机府一应事务可不一直都在皇兄的可控范围内么?”景翾品茶笑道,“那就要看,一向中立清廉的白将军愿不愿意举手之劳相助一把了。”
☆、青影·第六章『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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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卯时,景琝便换上了一席皇帝朝服,大监子离在镜前伺候他穿戴。
“皇上您自打月初去过皇后娘娘的仪鸾殿,已经小半月没进后宫了,各位娘娘记挂得紧,隔三差五地来问安……”
子离还没说完,话便被打断。
“依你看,近日朕不入宫闱,后宫是否风浪云平啊?”景琝睨了子离一眼,摆明试探,这对眼一撇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恭谨地垂首,隐晦而小心翼翼地答道,“最近,西宫的风刮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