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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
胡思琪连忙开口道:“先生,那华判官明明刚刚娶亲,是而立之年。听闻街坊谈论还是位少见的俊俏男子,眼前这位马判官又怎么会是华判官?”
单论年龄与外貌,这两人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难不成,还是某种极为高深精妙的隐藏之法,刻意将自己的容貌变成了这幅垂暮老者的模样?
“姑娘问的不错。”
判官的神色重新归于平静:“我的身体早已被那些妖鬼彻底破坏,阳寿被完全汲尽,哪怕魂魄在怨念中化作妖鬼复生,依旧难以将那具尸体复原。只能附身于这具在山中摔死的老者身躯,以此来重新回到安士县内。”
胡思琪听得脸色愈发难看。
竟然只能依靠这种手段才能起死回生,当初那些妖鬼究竟对眼前这判官做了何等惨绝人寰之事?
林天禄沉声道:“正因如此,你才会再拾重任,对抗这安士县内大大小小的妖鬼?”
“我如今已一无所有。只剩这满腔怨恨不甘,不将这些妖鬼全数消灭,我终究死不瞑目。”
判官下意识捏紧了双手,脸上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漆黑怨念,以至胡思琪都不禁倒退两步,心头咯噔直跳。
此人心中翻腾的邪气,着实难以估量。
“你,不准备对外人亮明自己的身份?”
林天禄蓦然叹息一声:“我虽今日刚到安士县内,但一路上同样听闻不少有关你的家事。你家中那位刚过门的妻子如今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你若是担忧身份亮明后遭外人指指点点,只与家人道个平安。。。”
“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判官流露出宛若自嘲般的淡然笑意,继续开始挪动沙盘中的棋子。“我变成了如今这幅垂暮模样,如何才能让家中亲属接受我的身份?我那刚娶过门的妻子,又如何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已变成了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者?”
所谓爱情也是由多方面构成,这‘容貌’一项同样不可或缺。
哪怕男女双方再怎么恩爱亲密,可要是有一方第二天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是苍老到丑陋的程度。这份情感又能否坚韧如初?
这一点,确实不是外人能随意笃定。
“虽然只是在下一番建议。。。
林天禄摇头感叹道:“哪怕有千般理由,你终究该回去与家人们见上一面。”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判官深吸一口气,主动扯开了话题:“这些家事我自会处理,林夫子就不必多做关切了。
如今我更想知道,夫子既已知晓我妖鬼身份,接下来又要作何决断?”
他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目光平静地望来:“像林夫子这等正道俊才,可谓一身凛然正气,想必是嫉恶如仇之辈。若能在我死后将这安士县内的风波彻底摆平,还此地子民们一个安宁,在下哪怕死在林夫子手中也是心甘情愿。”
其言语没有一丝波澜动摇,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林天禄闻言略作沉默,旋即感叹般颔首道:“华判官果真一腔热血,值得令人敬佩。”
哪怕身死重生,变成如今这幅垂暮老矣的模样,却依旧心系百姓愁苦,这等好官着实难得一见。
“不过,我此行可不是为兴师问罪而来。”
林天禄轻笑两声:“像华判官这等好官,我又怎会无缘无故喊打喊杀?”
华判官神情微怔。
他原以为这林夫子哪怕闻名多县、学识与本事极为超凡,但年岁所限依旧还会有着少年郎的热血。
可如今亲身交流一番,才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淡薄与成熟,早已不会拘泥于所谓的人类与妖鬼之分。
“。。。是我太过胡思乱想,还望夫子原谅。”
“华判官一心为民、呕心沥血,又有何可道歉的?”
林天禄失笑道:“大大方方地抬头挺胸便是。以你这番功绩,哪怕是所谓复生妖鬼,同样足以得这安士县百姓的赞颂拥戴。”
“感谢。”
华判官扬首长吁一声:“与林夫子交谈一番,我心中的郁结也散去不少。如今能得此称赞,我便有足够的动力再继续坚持下去。”
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