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说起来很惆怅。
她是真心爱他的。
一路上绣啊绣的,马车颠簸的时候她就整理丝线,平稳的时候就飞针走线,后来到了京城,她将绣好的衣衫拿出来给永和郡王看,告诉他已经修补好了。
永和郡王看了一眼,道:“破了,不要了。”
可这是她路上的寄托,还是没有舍得扔。
她本来想洗一洗了之后让他穿的,可是他不要,那她就没洗。
毕竟不洗的话,就感觉上面还有他的气息。
留着留着,一直留到连她也被赶出来。
“本来想着这衣裳就顶可怜了,没有想到我会比它更可怜。”沈姑娘摩挲着上好的衣料,有些依依不舍:“本想烧了的,到底舍不得。只是我得逼着自己下狠心了。”
这就是还没有放下。
唐白想,沈姑娘要她做的事情说起来是两件,一是传狠话,二是还衣裳。
其实,说到底,还是一件事。
她是要自己,将旧物归还,顺带告诉他,她已经决心和他恩断义绝,就像这破了的衣服,即便是补好了,也再不是原来的样子,不讨人喜欢,不再值得穿一样。
这是一种决心的表示。
沈姑娘自己不去,不是没有时间,更多的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吧。
狠话说不出口,衣裳也舍不得还!
对沈姑娘的想法了然于胸,唐白笑着道:“我试试看,尽量不负你所托。”
沈姑娘见她答应的干脆,又隐约有些后悔,只是想到如今的境地,却又下了狠心,点头,握了握唐白的手:“你保重!”
唐白瞧着沈姑娘蒲柳款款的身姿,暗想大皇子看惯了大皇子妃的明媚艳丽,又习惯了傅明珠的单纯娇憨,如今有个不经风雨的小白莲花在身旁,如何能把持得住?
只怕,沈姑娘以后的日子,会比如今更好。
唐白想着,阿竹却是拿过那件衣裳,目光灼灼的瞧着:“沈姑娘的绣工,真是无人可比啊。”
阿竹一直对女工有兴趣,奈何唐白和唐青一直让她练功防身和护卫用,导致在这上面花的时间并不多。
“小姐你看,这里本来是要用红线的,是花蕊的地方。可是因为衣裳是青色,周边又是金色,红色用上去不伦不类,所以沈姑娘用了绿色和黄色的蕊。”男人的衣裳上有牡丹,本就偏妖冶,若是再用红色,就过分了。
偏沈姑娘用金线和墨绿色的线绣成,在青色的底料上,既不显得突兀,但是又有几分别致的美。
“奴婢要是有这个手艺就好了。”阿竹感慨。
“行了,你还是去永和郡王府跑一趟吧,找个时间把衣裳和话都带到。”唐白说道:“这衣裳绣的再好,也是男人衣裳,你摸来摸去,也不害臊。”
说的阿竹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起来,忙大声道:“事不宜迟,奴婢这就去。”脚底抹油的跑掉了。
半兰端着午饭进来:“阿竹跑那么快干什么?”
唐白歪着头问她:“相国府的人说什么了?”
半兰道:“问来的是什么人,奴婢说,是以前小姐在巷子里的故交,如今在大皇子府里伺候大皇子妃。”
唐白点头。
只怕除了大皇子府的人,旁的人也不会知道沈姑娘已经侍寝了。
相国大人办事很迅速,不到四月底,花涛就因为纵子设赌,被官员上奏表弹劾。
花涛一气之下,绑子投案,夫人不许,闹得沸沸扬扬,家里一段时间鸡飞狗跳。
还是大皇子使出浑身解数,才保住了他的职位,让他称病避一段时间。
花子俊在京兆尹领了十个板子,直打得屁股血肉模糊,罚了三万两银子。
其实他哪里挣了那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