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是来自旁边的人,之前他还以为是另外一个来扫墓的陌生人。
他抬头去看他,又有点不敢看,又有点想看。
鼻子发涩,眼睛发潮。
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睛,一直一直的盯着他看。
“少爷。”阿志唤了他一句。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沙沙的雨声,拍打着周围的墓碑。
过了好一会儿,谢少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阿志,你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我?我听说你早就出狱了,也没有来看过我。每个月,我都收到一个大包裹,有几千块钱,还有一条烟。衣服。吃的。是你过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阿志吃惊的看他。
谢少云有些想笑:“除了你谁还会给往监狱里给我送这个。可是你为什么连封信也不写?”
阿志低下头,低声说,“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害你坐了十几年牢。我怕你怪我。”
“那你怎么不来问我?就为了这个原因,你逃了十几年?”
阿志不说话了,把手插在兜儿里,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我不怪你。”谢少云说。
接着那条云朵一般的项链落到了阿志的脖子上,他吃惊的抬头去看谢少云。他看到了两鬓斑白的少爷,又从少爷清澈见底的眼里看到了同样被岁月打磨过的自己。
“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少爷说,“带我回家吧。”
阿志有点想哭,但是他没有哭。
如果说当年的他哭,还能算的上好看,如今一个四十多岁不修边幅的男人哭起来,恐怕会只剩狼狈。他带着少爷从山上下来,走在沿山修建的楼梯上,一瘸一拐。
少爷蹲下来对阿志说:“我背你。”
“这、这不好吧。”阿志脸红了一下,“多丢人啊。”
“快上来。”少爷坚持。
阿志只好爬上了他的背,少爷的背结实牢靠,阿志把头埋到他的肩窝上,问到了淡淡的烟味。
“还抽烟?”
“抽的少了,监狱里没有红金龙。”少爷说,“你的腿怎么回事。我记得后来做了修复手术。换了人造半月板。”
“还好的。就是阴天下雨有点痛,平时都还行,不做剧烈运动看不太出来。”阿志说。
山下没有劳斯莱斯,也没有玛莎拉蒂。
少爷曾经一地下室的名车,都在后续的资产清算中被充公了。
阿志只有一辆小小的电瓶车,后面拉了个货箱,上面写着灵通快递。两个人做上车后,阿志就开着电瓶车往回走,边走边和少爷说自己的近况。
“我15年出狱的时候,钟俊飞和李泊霄都来接我。两个人差点打起来。后来钟俊飞给我留了几万块钱。我就拿着钱在厂区开了个烧烤店,晚上卖烧烤给打工仔。白天出来送快递。日子还不错的。”阿志笑起来,“就是最近业务发展很快啊,快递一个人送不过来了,正想找个人帮忙。少爷要不要来我这里打工,包吃包住晚上请你吃烧烤。”
“好啊。”少爷说,“家姐跟澳大利亚人结婚,也不在国内了。我就勉强跟你凑合一下。”
阿志嘿嘿笑起来。
阿志的烧烤店离墓地不算远,十来分钟就开着小电瓶抵达。
两个人说着话往里走,里面出来个女人,冲着阿志说:“哥,你回来啦,快来吃饭。我把饭做好了。”
谢少云手捏紧了。
阿志没注意到他有点紧张的表现,特别热情的对谢少云说:“这是阿斌妹妹,陈志慧。厉害的很,现在大学城当老师,跟少爷你那会儿一样。”
陈志慧好奇的看看谢少云,问阿志:“这是谁啊?”
“我大哥。”阿志跟她说,“谢少云。今天出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