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郁没有去酒店,她回到租住地,打开门一室安静。张忆婷今天休假,可能回家了。她走到自己房间找出换洗衣服囫囵洗个澡,一身清爽,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这才想起,晚饭都没吃。她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凌修远为她送来饭菜,可是她一点食欲也没有。等郁正生出手术室转到病房后,饭菜早已凉了,更没了吃饭的心情。顾思郁抚着肚子为自己煮了一碗清汤面,吃了两口,眼前又浮现郁正生下午昏倒时的痛苦表情,喉咙立刻就堵的满满的,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叹口气,将剩下的面食准备倒进垃圾桶,伸手间又想起不久前凌修远在这里说她不要浪费粮食,而吃掉了她剩下的面食时。她收回手,强迫自己吃下整碗面条。今晚房间的暖气太低吗?躺上床的顾思郁觉得被子半天都没有温度,一直枕着自己手臂睡觉的小树她也好几天没见了。自从有了电话后,他天天都会在下班时间打给她,问妈妈你吃饭了没有?上班累吗?你要好好休息。可是今天在医院里手机一直未开,小树打不通电话肯定会很着急的。拿起电话想打过去,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又叹口气,直直的坐起身,凝神片刻,麻利的穿衣下床。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已接近凌晨四点。医院里十分安静,连脚步声都显得分外有声响,顾思郁赶紧缓下步子,尽量轻起轻放,生怕打扰到熟睡的病人。尽管很小心,在快走到icu病房时,门口的两位保镖警觉的看过来,发现是她,微微点头招呼。坐在长椅上像是睡着了的凌修远也抬起头来,目光在空中交集。他眼神憔悴,熬夜的人疲惫都写在了脸上。顾思郁惊讶他为什么没走?这时身旁的路灯可能电路出现问题,眼前闪烁着别样的亮光。‘嗞嗞’的声响就那样划过心间,仿佛是感动,也或是心疼?凌修远看她带着一身的倦色,披了一路的湿气,匆忙赶来,知道她肯定是睡不着。里面躺着的是她的亲人,她始终是不放心的。“你……”“你……”二人异口同声,又都闭口等待对方。“刚刚值班医生看了郁老的情况,一切都还好,你不要太担心。郁老的助理去洗手间了,他很快会过来,这里有我们两个和保镖守着,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熬不过顾思郁,凌修远还是先开口。“我已经休息过了,要不你回去吧。明天……哦今天你还要上班呢。”“我今天休假,天亮后回去。”语气里带着坚持的决定。顾思郁不再多说,透过玻璃看了眼病房里的人,默默的坐了下来。凌修远也坐到她旁边,只是中间隔着两个人的位置。“小树昨晚跟我打电话,说你关机,他很担心你。我告诉他,只是你的手机没电了。”凌修远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继续道:“小树想上学了,但他的腿还在复健中,我想把他接回城里来,让他去康复中心接受系统的训练。这样会恢复的快些,他也可以早点去学校,你觉得这样行吗?”顾思郁转头迎上他征求的目光,距离太近,她竟然看到他眼角有了一丝细纹。再两月他才三十一岁,就老了吗?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他还是花骨朵呀!“你不同意?”看她眼神飘忽,凌修远又问。顾思郁眨眨眼睛,掩饰自己的赧然,别开头。“就照你说的办吧。”郁正生在早晨九点时分醒过来的。郁启晟早已请来京城相关的医学专家,在凌修远征得顾思郁同意后,当日早晨就驱车将小树接回了城里。他联系了一家比较好的康复中心,每日坚持接送小树过去。除了临时加班或挪不开时间让顾思郁去接或送外,几乎都是凌修远一手在忙。范怡说,他这是在高速的弥补小树这四年来缺失的父爱。顾思郁涩然一笑。陶罐里的乌鸡汤咕咕的翻着浪花,顾思郁把它调到文火,又拿起汤勺将罐子里浮起的油泡滤到旁边的空碗里。动作熟练又快速,飘起来的小泡泡很快滤干净。野山菌和乌骨鸡的香味从罐里袅袅而出,从鼻尖沁到心肺,仿佛又回到从前的家里。半倚在厨房门口啃着苹果的范怡看着忙碌的背影,皱眉。“你这不上班,天天在家熬汤炖肉的,是打算做家庭主妇了?”顾思郁,“……”“这一大罐子汤,你娘俩喝的了?汤水都是大补,你不怕长胖?”“那你要不要来点?”顾思郁忙着手里的事,没有回头。“nonono”范怡头像拨浪鼓,她小月子里,顾思郁炖汤,凌志伟炖汤,回家妈妈炖汤。她现在八辈子不喝汤都不会有半点想念的。“欸,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突然不去上班了?你签了合同要付违约金的,那得付多少?”清洗保温桶的手顿了一下,关于她和郁正生那天谈话的事情,公司上层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不多。范怡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凌修远知道呀,可能他没有同弟弟讲,其实他也不是多嘴的人。只是范怡她无心瞒她什么,可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欸…这桶都洗的锃亮无比了,你家自来水不要钱啊?”范怡关掉水阀。“顾思郁我这么大个活人在你旁边,你都要发呆出神,你究竟有多少想的?”客厅里顾思郁的手机正好响起,范怡看一眼双手湿漉漉的顾思郁,转身将茶几上的手机按了接听键,伸长手把它贴到她耳旁。“小表妹,护理让我问你,今天送汤过来吗?她好安排郁老的午餐食谱……”“汤,要送的。再过一小时我就送过来。”“我安排车过来接你……”“不,不用,我自己打车。”电话声音清晰,范怡按了结束键后。顾思郁就看到范怡从上到下写满了问号,她咬咬唇在心里酝酿该怎样开口。“你同顾恒之,还有郁老是怎么回事?还小表妹?”“顾恒之是我外婆哥哥的孙子,郁老……是我妈妈的爸爸……”“什么?”范怡张嘴却没有啃苹果,苹果与嘴巴并列是要比哪个大吗?“顾思郁你确定,这不是韩剧?”她咬了下自己的手背,很痛!应该不是做梦。“你,你,你是个传奇呢。年初你奶奶留给你的遗产就惊掉我的下巴,这次你得把我的小脑袋瓜一起惊掉算了。”范怡搓着手,转着圈。相比镇定的顾思郁,仿佛她才是事件的主角一样。她跑过去搂着顾思郁的脖子,“难怪我那天上厕所时听到我们总监说什么沧海遗珠,郁氏的还珠格格。当时听的我莫名其妙,原来是在说你呢。”范怡摇动在着顾思郁,“快快告诉我,郁老是怎么同你相认的?你以前就一点也未察觉吗?”脖子都快被愰断了,顾思郁拉开范怡的手,终于舒口气。她将这半月的事娓娓道来。“你这个傻子,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不揭穿还忍气吞声的受了那么多委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不想认回你外公吗?”外公?这些天想了很多,可这两字却无法到嘴边。不堪回首的故事里,谁都是伤痕累累。当他知道同外婆,父母,擦身而过后,他颤抖着倒了下去。她的心也狠狠地疼了,病房外医生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时,她是惊恐万状的,那种惧怕同失去外婆时,不分伯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