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复远继续发问:“照片中这?个人,是不是叫贺北屿?”阮云全身?发虚…事已至此,她不敢再胡编乱造。弱小的声音对阮复远回了句:“是。”“你极力否认这?人是你的对象,并且撒谎称他是钟悦男朋友,是出于?什?么目的?”阮复远口吻严厉。一时间,阮云吐不出一字半句,只?怔怔抬目看向面容凌厉的爸爸。半晌,她试图岔开话:“你们怎么会有这?些照片?”阮复远似乎被这?种变相的承认一击,语里泛上重重无奈:“云云,你就实话告诉爸爸,这?段时间,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钱!”“爸,我没…我……”知女莫若父,这?种微小怯弱的声音,再配上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昭示着她切切实实犯下了错误。阮复远胸腔中像有狂风波澜涌动,情?绪顷刻间被掀起。一个猛力,他从?沙发站了起。向静及时从?旁边冲了过?来?,紧紧拽住怒火中烧的丈夫:“先问清楚,不能平白无故发火。”阮复远强压心中鼓噪,对坐在沙发上的阮云道:“你小姑姑把实话都说了,那些钱里,没有一分?是她的。阮云,爸爸再问你一句,你,和钟悦,还有那个贺北屿,三人究竟是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那小子是不是同时谈了,谈了你们两个!”阮复远再也说不下去。“没有!”忽然,沙发上的潸然泪人抬起了头。声调拔高一度,“爸爸,不要这?样?说钟悦,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什?么问题?”被向静拦着的阮复远咄咄逼人问,“今天必须把这?事跟我们说清楚,钱的来?由也交代明白,否则我明天去找钟悦,找那小子,到时候就别怪爸爸多?事了。”阮云慌忙从?沙发上站起身?,上前拉住阮复远,央求:“别去,爸爸,是我,是我撒谎,你不要去麻烦人家。”“那你现在说。”阮复远厉声。通常情?况,一则谎言需要另外一百个谎言去周全,去弥补,而这?显然超出阮云擅长的领域。她声泪俱下,嗯嗯了两声:“我说。”一番冗长的解释,几?乎未加修饰,就那样?,将事件原委彻头彻尾地呈现在了阮复远和向静面前。任谁听?了都会沉默。交代完毕,阮云无力站在沙发一侧。抽泣声依旧断断续续…“只?拿了一千八百万,剩下的都放在他保险柜里,一分?没动。爸,妈,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挣钱的速度根本?赶不上银行要拍卖我们资产的速度,所以,我…我…”此时阮复远的耳里,却像被消了音一般,寂静了下去。向静在旁拭泪,不敢言语。在沉默了将近有五分?钟后,阮复远在阮云面前站了起来?。阮云满眼泪花仰脸看着父亲。“跪下。”忽而,一声沉闷,带有心痛的声音落下。皮带在阮云背上落下的霎那,切肤耻痛感也随之袭来。跪在茶几旁,有轻微的颤栗,但最终,通感里?的所有知觉俱被麻木替代。该来的还是来了?。从一开始她便?料到,这样的事情其实最容易被?某人,因某事?揭晓。或朋友,或是从网络到现实的口口相?传,抑或家人对钱款极度不放心从而探究其中虚实。总而?言之,她什么都?设想过了。但她不知这一天来得这样快,甚至不到三个月。贺北屿提前支付了?超过三个月的数额,令风雨飘摇的企业无债一身轻,而?家中抵押房产也全数从银行赎回。与那些相?比,她现在挨打又算得了?什么。忽而?,向静扯开了?嗓子:“阮复远!你敢这样打她,我跟你没完!!她那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鞭子收回,阮复远怒气未减:“就算家破人亡了?,她也不能给人当,当…”“现在才说这样的话,你早干嘛了?!!”向静变得声嘶力竭,连成线的泪珠不断下掉。阮复远面色涨红,怒不可遏:“你就没有替她想过以后?往后她怎么抹掉这段过去?”“我不会结婚。”跪在地上的泪人决然,仰起脸对父母说了?一句。向静阮复远双双愣住,尔后,向静打破这片沉默:“傻孩子,不要瞎说。”阮云脸上毅然:“我没瞎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辈子都?不会谈对象。”阮复远一听,再?度扬起了?手。被?眼?疾手快的向静一把拽了?下来,她急吼:“你这样算什么!有本事?连我也一起打!”阮复远悬在半空的手被?迫顿下。缓缓地,收回。一声沉重的叹气,他拖着步子回到沙发?。“啪”一声,阮云听见空气中划过一记响亮的耳刮。接着,又一掌。一掌连一掌,坐在沙发?端的阮复远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脸上。“你说得对,是我没本事?!”男人泪随之无声落下,“经营不善,到头来连累家人,债让女儿来还,简直孽畜!”最后那几下,善良的向静终于哭泣着,伸手挡了?住。债务清了?,生意好了?,一家人却?声泪俱下了?。关键时刻,还是素日里?最为温柔的向静冷静,她快速擦去眼?泪,说道:“还掉,云云,我们全部还掉。”阮云跪在地面上,不住点头:“嗯,要还。”阮复远理?智也归位,随即跟道:“信用贷一下来就还,连本带利,按民间借贷的规矩。”向静扶阮云起来,横乜了?阮复远一眼?,怨道:“也不怕女儿将来恨你。”说完,她带阮云回去房间。动作细致地帮阮云脱下外衣,检查后背。阮云肌肤娇嫩,掐一下都?能积出淤青。此时后肩和肩胛骨上都?泛有不同?程度的红痕,虽表皮未破,但印记深刻程度,叫人心疼。房门响起轻叩声,是阮复远过来送药。向静从门缝里?接过,眼?睛不住瞪他:“你还知道。”碘伏擦在皮肤上的时候,阮云因沁凉疼痛交加而?嘶嘶抽气,向静揪心极了?,连忙放轻动作:“忍着点啊,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她叹气,“千不该万不该,你爸不该打你。”阮云却?反向安慰:“爸爸气急了?才这样的。”向静看着她,缓缓道:“你从小就乖巧,长大了?也不让爸妈操心,这还是你爸头一次动手,我替他向你道歉。”阮云:“不用道歉,都?是一家人。”“就因为是一家人,妈妈才要说抱歉。你把一家人和一个企业保住了?,他却?还揍你,真是老?糊涂了?。”阮云提醒:“是因为我用了?错误的方式,妈妈。”提及此,向静闭目叹息,长长的一声哎之后,她忽而?怜惜一问:“云云,那个人,他对你好吗?”阮云转过头看妈妈,柔声回:“挺好的。”向静觉得女儿在宽慰自己,她以为这种事?情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试探:“他有没有,有没有像这样打过你?”阮云一惊:“怎么可能打我,妈,你瞎想什么?”向静无声抹泪:“没有就好,妈妈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向静平时声音不高,对阮复远这般大吼还是头一次,全全因为她见不得这世上任何人对懂事?的女儿动手,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行。她面色渐渐恢复冷静,接着对阮云问道:“这次在家待几天?”阮云:“三天。”向静:“正好,下周银行应该放款了?。云云,我们把钱全部还给人家,把这层关系断了?,妈妈可不希望你以后嫁人遇到苦楚。”阮云含着泪清笑:“妈妈,我不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