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荣一怔,片刻后回答:&ldo;我比绝言稍晚些。&rdo;
关于绝言的事情,司荣总能立刻回答出来,她诧异的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师傅为何会想知道这些琐事,在她眼里,师傅不仅容颜俊美,气势飞扬,更兼有经纬之才,普通琐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ldo;呵,看来你更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了。&rdo;碧珺难得在眉宇间显露出沧桑之意。
&ldo;师傅你绝代风华,何故言当年。&rdo;英雄永垂不朽,司荣眼里的师傅亦不会老。
碧珺斜眼看她,这丫头的眼睛告诉他这并不是阿谀奉承,他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感觉,宽慰吧?唏嘘吧?慨叹吧?又或是都掺杂一些?
&ldo;你以为外头盛传的玄参和紫华往事,是真是假?&rdo;
司荣望着她的师傅,心中隐隐不安,外人都说碧珺尊上骄傲到跋扈,这话不好听但确实属实,碧珺这匹凶残的贪狼亦不曾&lso;辱没&rso;了外人的评价,只手遮天到无以复加,却极少谈论起往事。
往事‐‐是每个人心中欲言又止的秘密。舍它不去,如影随形,它不会在忙碌紧张时浮现,却会在每个寂寞清冷的夜晚刺激人的神经。
过往的那件事,嚣张如碧珺也只是一介看客。经年之后无法忘怀,终于在胸膛酿成一坛陈年老酒,只是再陈的酒,无人分尝也是寂寞。
&ldo;司荣不敢随意揣测。&rdo;她毕恭毕敬地站在碧珺身旁。
&ldo;其实……是真。&rdo;好半天,那半句&lso;是真&rso;如一声叹息,轻滑出碧珺的唇角。
司荣呆呆地凝视师傅纤薄的双唇,凡人都说薄唇之人薄幸,偏偏她在这薄唇之间听见了世上的一种痴情。
&ldo;玄参尊上和紫华尊上……有龙阳之癖?&rdo;司荣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嗓音有明显的颤抖。
碧珺的眼光直直看着窗外的红枫和碧松,红枫热烈而风流,碧松沉稳而高洁,其间有两位面容姣好的仙子对坐弹琴。
&ldo;你不知道,玄参和紫华当年的感情比如今更亲厚,没成为尊上之前,他们总爱来我这儿弹琴,半晌都不说话,只用琴音交流而已。&rdo;
司荣跟随他的目光着落到窗外的那两位仙子身上。她是明白人,这不是一场对话,只是师傅一个人的回忆,寂寞的情缠。
&ldo;当年不追名,不逐利,日子过得最清闲自在。以紫华的资质,本来也轮不到赤莲做九霄之主,但他却笑着告诉我:他只要玄参,其他一概视如粪土。这是何等轻狂啊,你们如今说我飞扬跋扈,却哪知我追求近千年的只是他人眼中的粪土,呵呵……&rdo;
司荣似乎看到了时光那头,与如今截然相反的另一个碧珺。
&ldo;其实,玄参舍弃紫华之时,最害怕的人是我。紫华失去玄参还能做什么,我以为他要连这粪土一并从我手里收回……结果,是我自恃甚高了。紫华终究是清高的紫华,放任一腔才华,竟然自此闭门研究什么佛家经典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猛然松一口气呢,还是被予以当头一棒?&rdo;
司荣连忙上前宽慰两句:&ldo;师傅,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太计较,积怨太深伤的还是自己。&rdo;
&ldo;若论资质,就是玄参也不知胜我多少。&rdo;哪知碧珺并不听劝,自顾自地沉浸于往事,&ldo;对财富,对权力的渴望却一直驱使着我,没有聪颖的天资,只能下苦功夫,没日没夜的修炼,紫华读经书时我苦练,玄参避居玄霄宫时我苦练,就算同为尊上,我也要做个中翘楚!&rdo;
话说到这里,碧珺的眼里好似要喷出火来,司荣以为熊熊燃烧的是愤怒,但事实是欲望。
转眼碧珺突然宁静下来,眼眸沉寂得好似一潭死水:&ldo;可那又怎样?麻雀努力扑闪翅膀,能不能飞上枝头还是未知数,就算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你以为故事就皆大欢喜了?就算别人不在意,自己原是麻雀的事实也会纠缠一辈子。&rdo;
碧珺缓缓转头望着司荣:&ldo;世事并不都能经过努力而改变,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叫做&lso;命&rso;!&rdo;
司荣震惊地呆立着,对师傅的崇敬全然颠覆了。
此时弯曲了脊梁,泪眼婆娑的人根本不是她服侍近千年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