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艳眉也不过是上辈子嫁过去梁府,全福交给她四本女四书时,草草翻了一遍而已。只是那时候全福交给她女四书不久后就找她要了回来,说是不必看这些了,那时候他的表情有种刚被训斥完的丧气。
“就…翻了一下??”全福有些讶异,只是他也很有分寸地没有深挖下去。把满腹的惊惑咽了回去,便回头继续准备几日后花轿迎门的事宜了。
“闺女…”艳眉爹贼兮兮地靠过来,附在艳眉耳边神秘道:“爹瞧着这小伙子骨骼不错,跟你几位哥哥能有一比了,虽则还是比铖儿差了大半,但胜在那小伙跟咱们算是门当户对呀!”
“爹你说啥?女儿咋听不懂??”艳眉有时候觉得她爹说话莫名其妙。
末了她爹还拍了拍她肩膀,语重深长教诲道:“女儿啊…早些时候开始替自己打算呢,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来得强。”
第16章
花轿临门前一夜,柳夫人在临时布置的出嫁房里充当好命婆给女儿上头时,心疼得眼泪都滚落下来。
“娘的小嚷嚷哟,因为情况特殊,没有三书六礼,也没有准备给你的陪嫁,委屈你了…”
艳眉从铜镜中窥得母亲落泪,连忙转身抱住了母亲好生安慰:“娘!你说的什么傻话呀,女儿出嫁已经带着最贵重的陪嫁啦,明儿你爹跟哥哥们都充当我的陪嫁出门啦,我是天底下第一个能携家带口出嫁的姑娘了…”
柳夫人听着女儿的俏皮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随即将发髻上一根玉簪子取下,讲手腕一对白玉手腕取下,尽数戴在女儿身上道:“女儿,逃亡的时候,娘身上的首饰都弄掉了不少,如今只剩的这两件,是你太外婆留下来的,不值当多少钱,却是上好的冰白玉。”
艳眉笑着推拒,却被她娘抹着眼泪不许她脱下,“争什么争!娘的东西以后还不都是留给女儿的吗?你要是日后嫌弃不戴了接着扔给你儿女得了!”
“那娘现在是嫌弃不戴了是吗?”艳眉两弯水眸盈盈。
正说着话,她的房门又被推开,原来是几位兄长和她爹进来了,大哥将怀里仅剩的几枚大元宝作为嫁妆给了她,二哥将他最珍惜的随身带着的月虹宝剑赠给了她,三哥将日前才练着的一本亢龙十八式武学秘籍给了她,她爹身无分无、手握的寸铁也不值钱,便将颈项间挂了些年岁的平安符依依不舍地解了下来,塞到了女儿手中。
都不是些特别贵重的东西,在那种情况下紧急逃了出来的,所带的也不过是日常惯带的贴身之物。可这些,却被他们毫不犹豫地作为了嫁妆物给了她。柳家最小的女儿。
柳艳眉热泪盈眶,再次深刻地认识到,有大家守在她身边的日子,才是她一生的幸福所依。
幸而大牛哥娶她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她决定,等寨子的事情重新走回正轨后,她就与大牛哥和离,觅一个听话的上门女婿,然后长长久久地伴着她亲爱的家人。
众人离开,又剩下她独自留在房间时,艳眉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这些“嫁妆”,抹了抹泪,走到窗前推开帘子,看到了外头葱葱茏茏的夜影中,一轮又大又圆的盈月挂到了上头。
明天,她就要坐上花轿,重新回到上辈子那个“圈养”了她后半辈子的牢笼里了,虽然她知道,这回不怕有爹娘兄长在,终有一天自己能再次出来的,但此刻心情还是不可遏制地紧张了起来,睡不着了。
彷徨心神不定之际,一曲熟悉的箫韵穿透夜风,撞进她耳。
是全福的箫声!艳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上辈子每每噩梦盈盈,她全靠这一曲曲宛转悠扬的仿佛在忆记往事的箫声,就慢慢能安稳心神入梦了,这已经成了入眠的必备步骤,只要哪晚缺了全福的箫声,她肯定难有一眠。
艳眉倚在窗棂前,闭上了眼睛扬起了唇角专心倾听。
一曲简单箫乐将旋律重复吹奏了无数遍,直到窗棂前立着的佳人终于倦极,往榻上一挨就酣然入眠,那箫韵才渐息下…
原来大人不让他佩戴玉箫,是为了柳小姐…全福隐在昏暗处,看着树影间那个衣袍翩飞,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临风玉树的俊逸男子,心里暗想。
男子轻轻放下长箫,唇角抿起。
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他得知艳眉夜半翻墙过去就为了听全福吹箫后,便勒令全福以后不许夜间吹箫了。
而他也苦练了数日,终于将全福的那首曲子模拟下来。
也就他嚷嚷那么笨,才听不出这天差地别的箫曲不是出自同一人吹奏了吧?竟然以为那夜夜在她窗前吹奏的是全福。
所以这辈子,他不允许她先听见全福的箫声,便在安排全福出来办这些事时,将他随身带着的玉箫摘了。